在準備動手的那天晚上,今年二十六歲的女子吳宛岑接到了一通意想不到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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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是自己的手機號碼,當宛岑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時,手機還在不停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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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宛岑不安地接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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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想殺人的事了,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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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突然一語道中自己現在想做的事,讓宛岑嚇得把紅色外殼的手機丟到沙發上。手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彷彿知道這時的宛岑會把手機丟掉無法對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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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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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妳。為了阻止妳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所以才打了這通電話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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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聲音毫無疑問,就是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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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妳的意思……這場惡作劇很無聊,夠了。」從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這種事的宛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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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什麼惡作劇!不要想著向王俊賢報復了,妳的袋子裡面的刀子、手套、汽油跟打火機都最好現在全部丟掉,現在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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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不只說中自己準備了袋子,還說中袋子裡所有兇器的內容。這難道會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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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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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妳,不要真的動手殺人……」話筒另一邊傳來因為不安與恐懼而顫抖的聲音:「我這邊已經來不及了……我逃離不了了……要是沒有犯下這種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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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說什麼奇怪的話?」宛岑不禁提高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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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妳的計劃最後會以失敗收場。接下來不管妳想要逃跑還是想要滅火,都會失敗;接著,妳因為無路可逃,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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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岑用力按下結束通話鈕,這通電話給她非常非常不吉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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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她現在除了怨恨的心情什麼也沒有想。王俊賢是個欺騙女人感情的渣男,除了喜歡拍自己兩腿之間的部位照片給她看以外,現在甚至還光明正大地跟別的女人一起在賓館裡打砲。就連她氣得說想要分手的時候,俊賢竟成還一臉理所當然地說:「好啊,要分就快分啊,我沒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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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岑到現在還是忘不了在分手那天,另一個女人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臉上充滿了不屑的表情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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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憤怒,她明白自己現在已經被踐踏了。所以她要殺了那個渣男,誰也不能阻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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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宛岑避開大樓監視器,沿著逃生梯走上去時,事先調成靜音的手機又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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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完沒完啊!不要再打來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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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宛岑不滿的聲音,另一個自己的聲音依然無所畏懼:「快點回頭離開那棟大樓……這裡很可怕,絕對不要再犯下大錯然後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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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妳不要再打來妳聽不懂啊?妳用變聲器嗎?為什麼知道我在哪?我的手機被妳裝了跟蹤APP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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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住手!」話筒另一端除了自己的聲音,還傳來像強風吹拂的聲響:「如果妳不住手,接下來的後果一定會讓妳永遠後悔……我求妳了,以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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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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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岑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對方說話的語調還有略帶鼻音的求饒,全部跟自己的說話方式一模一樣,這絕對不是哪個陌生人拿著變聲器就可以重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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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再次按掉結束通話鈕,腦中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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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我?後悔?逃離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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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這聽起來彷彿未來的自己知道這場活動一定會失敗,所以就打電話給過去的自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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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真的是未來的自己失敗了打電話回來,宛岑也不想放棄。這樣子就好像自己向命運低頭,讓那個渣男把自己傷得傷痕累累,卻怎麼樣也沒辦法改變未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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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定決心,不再回頭,也不再理會任何一通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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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岑用以前打的備用鑰匙悄悄打開俊賢家的門,客廳裡一片黑,她確認過俊賢的生活行程,這個時候他已經回到家休息或開始邊喝酒邊跟女人調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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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賢的房間正傳來一陣翻滾聲還有女人的嬌喘聲,那聲音叫人作噁的程度讓宛岑真想拿刀給兩人一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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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汽油倒到地板上,確認汽油流進客廳的各個角落。宛岑為了想對命運之神反撲,不禁用力灑了更多汽油在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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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拿出打火機,這一點那兩個賤人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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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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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隔壁鄰居驚訝的聲音。為了能馬上逃脫,她把門開著,結果被剛好回來的鄰居撞見自己正在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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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叫聲,沒穿衣服的兩人也準備走向房門確認外面狀況。宛岑明白不可以再拖下去,馬上拿起打火機點燃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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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有人放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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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馬上被火光照亮。來不及穿衣服的兩人發出尖叫,因為客廳裡所有家具都在熊熊燃燒,要出去一定要經過客廳的兩人,只能逃回自己的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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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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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就是從現場逃離。宛岑直接跑掉,要趁火勢變大前從逃生梯離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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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奔跑時,宛岑突然感覺自己身上有一股灼熱。低頭一看,宛岑身上的褲子竟然也在燃燒。剛才潑灑汽油的時候自己的褲子也不小心沾到,讓自己的褲子也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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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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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岑慌了,完全忘記油類火災不能用水撲滅,抓起被丟在樓梯間裡的礦泉水就往自己腿上澆。這一澆不但沒有滅火,還讓燃燒面積變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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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縱火犯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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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傳來其他住戶的喊叫聲。本來要往樓下逃的宛岑完全沒有思考接下來的後果,直接往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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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太燙了,跑上樓的宛岑痛得在地上打滾,試圖脫掉燃燒的褲子。這時追兵跑上來,沒料到計劃真的都被打亂的她攀上欄杆,想要跳到另一棟大樓的樓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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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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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岑的手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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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著有八層樓高的地面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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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衝擊傳來,宛岑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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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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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醒來時,自己已經來到一片荒野上。四周除了強風吹襲的聲音以外,什麼都沒有。那只紅色的手機就在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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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腦中響起一道聲音,告訴她這裡就是殺人者死後來到的地獄。一旦來到這裡,靈魂就會永世被囚禁於此,除非有神佛願意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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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沒有過去、現在、未來的分別存在,講得更白話一點,從過去的時間點看到這個地獄能得知未來,在未來身亡並來到這的靈魂,也有辦法影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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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這是徒勞無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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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能成功撥電話出去,如果成功阻止過去的自己殺人的話,如今自己的靈魂就不會在這,那麼就不會有人撥下這通電話阻止過去的自己殺人,接著就是陷入無盡的時空悖論的循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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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自己先前接到的那幾通電話的含義後,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包覆住宛岑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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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誰聽得到嗎!快來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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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喊,但是沒有任何人有回應。這裡沒有任何水、糧食,只有灼熱的太陽與一望無際的龜裂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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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怎麼會這麼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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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在這片荒野上,宛岑就感受到一陣沒有邊際的恐懼感。過往的怨恨在這時都只是砂粒般微小的事,她感受到無盡的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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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手機,撥下自己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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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宛岑想的,這通電話打通了。過了一會,自己那一聲有些不安的「喂?」從話筒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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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宛岑對著過去的自己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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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想殺人的事了,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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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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