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魯塞 - 傾心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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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凝視，世界轉得如此慢，

岩石碎裂，青苔蔓生，弓弦繃緊，

彈指，箭矢捅破肌理，呼吸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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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那麼慢長，卻只有自己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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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佇留在這裡，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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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只有我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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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輕輕眨眼，側頭看向身旁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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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回應薩探詢的目光，笑了笑：

「時間走得太慢了，我甚至都能數清楚箭矢拔離山豬身體，到牠心臟跳停的時間有多久，牠需要掙扎多久，在什麼時候靠近牠是最危險的，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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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郎，你不覺得⋯他們都走得特別慢⋯以為自己是走在前面的人，但並不是這樣，而是我們停在這裡，跟不上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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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沒有回答，他將男孩的話聽進耳裡，卻沒有思考，只是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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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沒有等薩回應，轉回頭，望向前方，收起笑容：「就連撻洢受了傷，我也只是站在原地看著，我其實沒有什麼感覺，我該幫什麼忙嗎，會不會有更多人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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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些問題我都沒有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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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得是，我們必須剝奪靈魂才夠被認可是一位成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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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間裡頭的草藥味發散開來，沒有痛苦哀聲，沒有吵雜的斥責，只有無數雙眼觀望木椅上板直脊柱坐立的年輕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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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側及肩的男孩目光聚焦在人群之間，但他並未與他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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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理解，因為他同是獨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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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垂下眼簾，鼻息吐出，啟唇：

「並不是需要棄捨才能夠成為，天翊。而是經歷過以後，你能否保持良善，保有智慧，是否心存敬意與感謝，是否聆聽萬物談話，與世界傾心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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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翊抬眼瞧著男人的側臉，他沒有太多表情地說出這番話，雙臂交叉直立在地，你以為他情緒不高，卻能在下一瞬間，揚起唇角，綻放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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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這些事情不壞，但也別太彆扭啦，板著臉可不受譚妮傾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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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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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這位波郎打趣地說道，伸手揉亂男孩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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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翊耳根冒得通紅，羞赧地撓撓鼻尖，沒忍住，回了句：「薩魯波郎你不是也沒找到傾心對待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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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翊的頭被輕輕一按，他一時半會抬不了頭，只聽見男人說：「好好把握譚妮，可別像我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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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力一消減，他仰起頭，薩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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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麼說⋯她可是愛慕你很久了啊。」天翊嘀咕了句，伸手理順好自己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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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瞬動之下的殘影拂過手背，與族人並肩而行的時刻，像片落葉隨流水的軌跡前進，未曾探究會抵達何處，只是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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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懷大笑的人們，餐盤器皿的輕響，幾週之間，時光融化彼此的疏離冷漠，相互成為對面的那位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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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工作的一種趣味：

觀察生活，亦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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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莞爾，昏睡大半天燒退後，感冒還未痊癒，她的食慾不大，收拾好餐盤，她打算趁成年儀式開始前到診所去，找桑麻再抓點止咳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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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妳的愛人嗎？」女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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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剛出屋外，便被這句問話給攔下，她側首去望，蹲倚在屋外拐角的短髮女孩凝視著自己，是今年將成年的女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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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余遙視線稍稍觀望四周，她清楚女孩的說話對象是自己，但她還是確認似地反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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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輕輕笑了，她站起身來，走近一點：「妳和我們說的那些話⋯妳形容的人是妳的愛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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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微微深吸一口氣，想起剛才部落教室裡姚雨馨突然主持起一場戀愛商談，話鋒被推向余遙的時候，七、八個女孩同時望過來，眼裡閃爍著某種期盼，羞澀又帶點矜持的目光讓余遙招架不住，和她們分享了自己的戀愛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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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經驗，也就只有那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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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之前，余遙瞭然，與女孩並肩慢行，回道：「他是我曾經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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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有什麼區別嗎？愛人跟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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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是心意的區別。」余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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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稱為『愛人』的人，還能算是交往對象嗎？」女孩直率地回應，聽來有些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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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聳肩，輕吐口氣，拉回談話正體：「我能給妳什麼建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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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沒有立即回答，似是正琢磨著用詞，余遙不著急，視線與路過的族人對上，和對方簡短問候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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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前男友，有被妳當作『愛人』愛過嗎⋯？」躊躇半刻，女孩語氣半懸著，似是謹慎地探測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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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她年輕的時候陷入迷戀裡頭快，情潮退卻的時候她也抽離得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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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不曉得，並未立即回應，她停步，側頭說道：「沒有。是不是挺冷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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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她在女孩們面前述說張魏行的性格時，她並沒有太多聯想起他的樣貌、她與他的過去，只是在讀誦某個戀愛中的少女的愛情日誌，作一個旁觀者，文字牽連在一起的路人甲乙皆與自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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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望向女孩的雙眼，沒有望見眼底，她很快地挪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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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要覺得妳是冷血的人？」對方說道，眉頭皺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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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遇過一個能讓我去愛的人，而我卻讓那個男人愛著過去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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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她居然對別人說出這番話。余遙閉上眼暗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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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對妳還迷戀嗎？」女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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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搖頭，語氣平淡：「只剩愧疚罷了，對過去的愧疚，或許在幾天前連愧疚也沒有了。」他們之間真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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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知道這個人是妳的愛人還是戀人？」女孩沉默幾秒，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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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聽見，笑了，她直視女孩的雙眸說道：「就論是不是能夠傾心相待的人⋯不必要將世界顛覆也不需要堅守底線，妳能看見他的深處，也能袒露妳的鋒芒，不曾考慮是否會傷及對方，因為彼此一向坦誠相見，兩個人之間能容納對方卻又獨有自我，找到這樣的人、這樣的相處方式，或許就是讓我深愛的人了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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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嘴角勾起，似是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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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都興高采烈地談著心儀對象的事情，說要怎麼在今天的晚宴裡表白、準備了什麼禮物送給對方，卻沒有人想過⋯心裡頭的那一個人是不是就是自己真正愛著的人，是不是真的瞭解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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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喜歡、還是迷戀⋯她們都知道我喜歡誰，卻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愛著他，但她們不在乎，她們只要說出想要說的話，儘管根本不足以動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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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侃侃而談，雙手兜在裙擺裡的口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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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今晚妳要告訴妳的愛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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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女孩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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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愛人呀，譚妮。」余遙總算想起對方的名字，經女孩這麼一提醒，她就對面前這孩子有點印象了——淡然、疏離卻帶隱約好奇心的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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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的人和愛戀的人即使不同，也沒有多大關係，但是若他們都是同一人，那是生命中的美好之一。」余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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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慕了十年的人，等我成年的時候，他仍然沒有找到他的伴侶，而我卻遇見我喜歡的人。」譚妮的短髮被微風吹起，她緩緩地說，唇角伴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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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挑起眉頭，一口氣順暢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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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部落的年輕男女們格外雀躍，在成年之夜的晚宴裡，整個部落上下各年紀的單身男女們會將自己珍視的物品贈與傾慕對象告諸心意，也有論及婚嫁的情侶們會藉此時刻宣誓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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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魯塞人們認為，在篝火之前訴諸愛意給心儀之人，更容易成功，相守終生的愛情也將會獲得祖靈們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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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伴的男女相握雙手舞動身軀，羞澀的、熱烈、暗湧的，透著篝火，相互一方向著彼此接近，將情意述予對方，有突如其來地回絕、驚訝、失落與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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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魯塞的人齊齊圈起圓來，唱頌著，地面上搖曳的光影，從廣場中心直直蔓延至部落入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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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遙在人群之中被一對年輕男女吸引住目光，男孩的驚疑、女孩的爽朗笑聲，就在人群一角，沒有太多觀眾，悄悄談起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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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將喜歡稱作愛，將愛稱作喜歡，這只是一部分的我們，另一部分的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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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曉得，只希望他們也能遇見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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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八年沒有在成年之夜裡頭待到最後了，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最後將我對他的愛慕一同送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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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過去了，還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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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回過頭，瑪庫摘下自己的頭冠，和藹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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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庫叔。」薩禮貌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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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庫在他身旁坐下，抬眼打量，開口打趣：「我們部落的人氣王自個躲在這裡鬧孤僻，可真要傷了廣大女孩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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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無奈地笑了出來，他手肘著膝蓋，靜靜眺望遠方廣場上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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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根菸？」瑪庫從兜裡拿出菸盒，叼起一根，朝薩的方向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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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呆滯了一秒，伸手接過，就著瑪庫的火，輕輕吐了口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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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大家都成長不少，魯勇、你、達哈烏、巴赫、阿凱⋯你們都能讓我省心了，尤其是篝火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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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哈烏衝過去的時候，你能馬上接應，幫他們一塊擋住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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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多年來，都在對立之中度過，但是總能在危機時刻，共同守護家園，達哈烏那夥子能清楚地用腦袋瓜思考，這是我們樂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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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爺爺雖然沒有表態，但是他看在眼裡、聽在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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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有準備，或許會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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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準備，面對盧伊塞的離世。

薩垂下眼眸，注視煙霧盤旋在無風夜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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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找到。」瑪庫聽見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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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頭，望向自己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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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有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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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一動，瑪庫欣慰一笑，伸手揉了這大夥的頭髮：「好樣地，那還不把握時機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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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薩笑著擋開他的猛烈攻擊，卻也不見有什麼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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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你有在意的人，就好好相處下去，成為波來的榜樣之外，更別忘記你也需要愛啊，臭小子。」瑪庫暗自嘆氣，叮囑完站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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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的世界，瑪庫走不進去，縱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活力、健壯有魄力，但他明白，薩沒有讓任何人走入他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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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沒見過他自己何時哭過，從他母親過世後，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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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勇曾經告訴過他這件事，他們明白，薩並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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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畏懼親近的人從他的心裡掏出，畏懼生死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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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年邁老去，時日不多，部落的族人們都清楚，只是日子太過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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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魯乙、薩生母的忌日都接連在一塊，他尚且能承受住，但對薩來說並不是件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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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些到來就好。瑪庫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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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總是飛速地走過，像玻璃碎片一樣、光線錯動時一閃即逝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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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知不知曉我是否停滯在這世界裡，於他們不是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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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知道，卻不打算拉一把，將我帶離出去凝固的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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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不知道，因為我選擇不把心事坦露，因為沒有意義，那麼做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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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以為這就是我的人格，試圖拼湊我的靈魂，使其順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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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奔走在空間裡，什麼樣的面貌我都看得清，但為何只有我停留在原地，沒有人在意，就像打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開始去認識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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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人的悲喜、苦痛、憤恨、唾棄，或許也跟著厭倦，厭惡為何世界運行如此快而沒有真誠的事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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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要有愛才能真正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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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因為那才能使我完整，但是沒有人可以傾心相待，我所交付的都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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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為何絲毫不對此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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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快步行於期間，側首、回身，她看著這個世界，以她的眼神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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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將臉龐四分五裂，卻依然能穿透，望見她的本身，像最初見時，與你對視一眼，不出三秒，然後挪開，從此不再交換視線，但你已被她留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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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沒有深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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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或許已經意識到篝火對面的我也有篝火面前的她的心境，但我們都知道，僅僅只是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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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與之傾心的那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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