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與夜空 - 第四章塞北下

沉默片刻，又是一陣雜七雜八的碎語。

「這也難怪，要是我肯定嚇得爬不動腿。」

「爬不動倒還好，被誤殺才叫可憐。」

「哎⋯⋯誰讓天刃做事向來不靠譜。」

「與其說是天刃的問題，不如說那個不知打哪來的小祭司才詭異吧！」

「這⋯⋯」

此時，一個小男孩走到夜香身旁，抓了抓她寬大的黑袍。

「乖，別亂跑。」坐在夜香身旁的婦女將他抱了起來。

方才婦女「說書」那麽久，也不見小男孩蹤影，倒讓夜香有些疑惑。

附近才剛出事，就這樣放著小孩在餐廳內亂跑？

小男孩一雙汪汪大眼精靈可愛，視線黏在夜香身上。

小男孩直直盯著夜香，突然一個飛撲，撞進她的懷裡。

夜香身體忍不住一縮，險些把小男孩震了下去。

她有些手足無措，雙手僵持在空中，不知該放哪裡。

小男孩臉皮厚，自顧自喬好位子，舒適地躺在懷中，蹭了蹭她的身體，還偷捏她的小臉。

夜香有種想把小男孩扔出去的衝動。

幸好理智阻止了她。

小男孩奶聲奶氣地說著：「大哥哥真帥，蕭蕭以後也要變成這樣，迷死好多好多女孩！」

夜香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一下。

迷死女孩子有什麼用啊？要迷好歹也迷死男的吧？

「噗。」似是看出夜香不擅應付小孩的窘迫，婦女笑出了聲。

也因為小男孩蕭蕭的小調皮，餐館內氣氛緩和不少。

「大哥哥大哥哥，你叫什麼啊？」

「洛空。」

「洛哥哥，你家住哪啊？你們那有什麼好玩的嗎？是不是比塞北溫暖啊？」

面對連環炮提問，夜香機械式地回答：「星靈首都，葉特。有吃的、喝的、穿的、住的。氣候夏暖冬涼，夏雨冬乾。」

蕭蕭飛速跳回母親懷中，指著夜香叫道：「這個大哥哥好無聊！」

夜香心道：「我好像不適合帶小孩……」

中年婦女搔搔頭，對夜香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家蕭蕭給你添麻煩了。」

夜香整了整衣服，從位子上站起來，說道：「無妨，差不多要走了。」

中年婦女臉色一變，焦急地問道：「你要去哪！？」

聞聲，周圍人也紛紛望了過來。

夜香拉上披風帽子，說道：「打探情況，無事。」

中年婦女緊張兮兮地叮嚀：「那你小心，千萬別被波及到。」

夜香揮揮手以作示意，隨口應道：「嗯……」

無視餐廳內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夜香毫不猶豫地開門。

出了餐廳，她望了望周圍。

確認四下無人，夜香迅速變成一隻白貓，竄上餐館屋頂，眺望四周尋找熟悉人影。

敖婉淇姐弟倆初來塞北，遇到這種狀況肯定也不知所措。

若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遇到什麼狀況，那就糟了。

方才夜香一連串聽下來，心中有個猜測：「這次鬧出大動靜的罪犯有可能就是我的懸賞目標，江倪。」

夜香在屋頂上靈活地奔走，搜了許久都不見任何一個人影，跑累了只好躺下休息，恢復後又繼續遊走。

前前後後經過了差不多半小時，夜香才聽到東邊有點動靜，悄悄地溜到角落觀察情況。

白金色背影身旁堆滿屍體，似是祭司少女發出咿咿嗚嗚的抽咽。

她一手執著金色十字架，一手沾滿艷紅鮮血，儼然是一副既詭異又恐怖的場面。

她哽咽地說道：「對不起……哥哥，爸爸，殺手哥哥姐姐們。別再靠近我了，就算你們暗中躲起來觀察我，我這隻手也會感應到的……」

偌大街道上無人回應，少女痛苦地用右手中的十字架壓住左手，全身細胞皆在顫抖，被一股無形力量牽引著，走向一處看似沒人的小巷。

夜香雖沒瞧見街上情況，卻也推測了大概。

這個少女應該就是今天惹事的小祭司，她的某個特殊能力推測一但開啟開就關不了。

雖然不知是何種能力，但肯定相當駭人聽聞，否則也不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少女祭司身子沒入小巷，與夜香距離漸行漸遠。

夜香僅能從腳步聲推測情況，不敢隨意走動，深怕在這詭譎氣氛中惹上無妄之災。

方圓十里內，唯一腳步聲越拖越重，落地頻率愈發緩慢，彷彿在醞釀著暴風雨般，靜得令人惶恐。

突然間，腳步聲消失了，少女的叫聲隨之而來：「哥哥！走開，不要靠近我！」

緊接著，一個低啞嗓音從遠方傳出：「江炎！」

「妹……妹，哥難得見你一次，結果到頭來，還是什麼都沒變啊……」男子虛弱的聲音從小巷飄出。

聽到這個虛弱的聲音後，夜香突然湧上一股熟悉感，卻又記不起他是誰。

況且，他也姓江？怎麼這麼巧？跟她紅級懸賞要殺的人一樣。

還不等夜香思索完，背後忽然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呵呵……兵器麼？」

小貓夜香警覺性地回頭，只見一名文青男子臉戴黑框眼鏡，手上輕輕托著一張紙，一襲白衣飄如神仙，那張清秀的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嗯……看來還有個有趣的東西呢。」

語落，白衣男子空手一彈，夜香頓時感到一股衝力，有種靈魂出竅的錯覺。

她瞬間變回原形，露出那張顯眼的絕世盛容，代表總理身份的真面目。

幸虧黑袍罩著她全身，夜香反應迅速，飛速扯過帽子，再度變回洛空模樣，心中卻慌張不已，深怕給人瞧出端倪。

白衣男子若有似無地笑了笑，並未表現出任何訝異，勾起食指又要一彈。

夜香吃過苦頭後，暗道不妙，立即化回小貓，鑽右邊隙縫竄逃。

怎料，白衣男子彈指姿態只是虛招，實則等夜香下步動作，確定行動方向後，再狠狠地對小貓踹一腳。

夜香一心只想逃跑，毫無防備姿態，被猝不及防撂倒，心中驚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直接躺在地上裝死。

白衣男子也不著急，悠悠地勾起食指，儼然又是方才那招。

這下夜香逃也不是，裝死也不是，打又不一定打得過，只好變回男裝模樣，與眼前人對峙。

為了以防萬一，夜香一手拉著黑帽，預防再次被打回原形，一手張開手掌，準備隨時砸冰魔法，這才敢與對方搭話。

夜香壓低嗓音說道：「你我素不相識，何必大打出手？」

白衣男子直直盯著她，架著食指的手依然沒有收回，冷聲問道：「你並非教皇閣下的人，也不是天刃殺手，觀看此情此景，可否雅致？」

白衣男子的意思很明白了，既非教會也非天刃的人，鬼鬼祟祟地窩在這做甚麼？

夜香一時想不到藉口，說道：「紅級懸賞，塞北殺人犯江倪。」

白衣男子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洛空。」

白衣男子輕輕挑眉，似是沒有特別相信，連帶語氣也特別加重：「小姐，我再問妳一次，芳名為何？」

小姐、芳名。

聽完這段話，夜香被震得方寸大失，不斷地嚥口水，好似這般才能冷靜幾分。

沒事、沒事的，對方只是看身材確認她是女生而已，總理身份不一定有暴露。

夜香大腦轉了一圈後，開始一比正經地瞎掰：「好吧，其實我叫胡傅琪，聽起來像『扶不起』，你還是叫我洛空行不？」

與平常省話的習慣不同，夜香特意用歡脫語調來洗輕嫌疑。

「是麼，那你……」

白衣男子話還沒說完，忽然有股血腥氣息從夜香背後透出，夜香不用轉頭也知道，那個少女祭司來了。

頃刻間，白衣男子悠哉態度消失殆盡，如臨大敵般雙手對著少女祭司，依舊是勾著食指的虛彈動作。

瞄準這瞬間的破綻，夜香飛速變回小貓，毫無猶豫地以破風之勢往反向衝。

雖沒瞧見那少女祭司的面容，夜香心中卻滿是感激，若不是她，恐怕總理身份就會被那個彈指怪人揭了。

小巷裡，兩個白衣身影激烈地纏鬥，白衣男子不禁連連喊苦：「兵器大人，你們教皇親自下令抓妳，莫名其妙叫我家小妖孽把在附近的我召來也就罷了，可妳若不克制十秒以上，我這抵制魔力的『禁魔』可對妳無用啊。」

原來這白衣男子彈指怪姿，其實是他的特殊技能，能抵抗魔力或使對方魔力失效。

對待夜香，彈指怪人一彈一見效，然而換到少女祭司，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會有這麼明顯的差距，其一當然是與魔法強度有關，但這點基本可以撇除掉，因為白衣男子本身絕對比他倆都還強。

其二，就是少女祭司自己特技無法停止，速度快到令人難以想像，碰到人便是連發直至對方死亡，除非在中途出現其他人頂替。

白衣男子在高頻率的攻擊下，即便自己本身能力不弱，卻也難占上優勢。

那根本不是人的速度。

少女被稱為「教會兵器」而隱匿於暗中，所擁有的逆天特技，連白衣男子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少女要是不殺戮完一定程度，絕沒有停止的空間。

教皇這才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指名道姓地找白衣男子救援，便是指望他的「禁魔」見效。

少女祭司流著淚說道：「不要……叫我兵器，我討厭使用這個能力，也無法駕馭，它雖然讓我救了爸爸，卻也害我傷了哥哥……」

聞言，白衣男子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這種能力究竟是利大於弊，抑或是弊大於利，都不是外人能評斷的。

隨著少女祭司毫不減弱的攻勢，白衣男子開始採取拖延戰術，期盼能拖到教皇駕到，而不是在那之前魔力耗盡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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