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個短篇小說集 - 心，琴（5）

「你還是... ...不打算理我嗎?」

那道聲音和過去一樣冰冷，只是多了些被歲月磨出來的沙啞。

他站著眼珠直勾勾的盯著床上之人，後者依然是毫無反應，此時，我從那個冰冷的男人眼裡看到一絲溫暖。

一股寒意自心底滲出，火燙的豔陽依然掛著，但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夏日所帶來的暖意，冷得直發抖。

我後退了幾步，撞倒了放在轉角的盆栽，盆栽應聲而碎，但我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轉身逃跑。穿過穿過一聲又一聲的驚叫和咒罵，我狼狽地逃離醫院，直到熟悉的一切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我喘著氣，喃喃道。

為什麼我要跑?

為什麼... …

我試著找出理由，卻是無法為自己方才的行動做出合理的解釋。

我望向水面，水面依舊平靜。

平靜如昔。

什麼也感覺不到。

也什麼都沒有。

一絲冷意漸漸的自心頭散出，擴散，再擴散，汗水自額頭滴落，掌心卻是一陣冰涼，夏日的太陽明明是那樣的炎熱，我卻像是光著身子在雪地站著似的感到無比寒冷。身體的某一處更是凍的厲害，幾乎要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我把手貼上心口，感受到掌心傳來熟悉的波動。

咚咚，咚咚。心臟用力的跳著，聲聲打上心頭，似乎又更冷了。

我還活著... …

對... ...我還活著... ...

我整整被汗水浸溼的衣袖又把西裝拉得更近些，裝作若無其事的大步離開。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r1KCM1x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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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一起吃頓飯。」

傭人走進房，遞給我一張紙條。

「這是問句還是肯定句?」

我說，手指依舊熟練的在琴鍵上舞動著。

「唉，我想大概是後者。請記得在七點準時到飯廳，遲了老爺會發怒。」

他先是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

「嗯。」

我隨口應了聲，把目光轉回鋼琴上。

「看來少爺您真的很喜歡鋼琴。」

我不自覺的出了一身冷汗。

「為什麼?」

我的聲音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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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您看，您連和別人說話時都捨不得放下鋼琴，而且您從小的夢想不就是成為音樂家嗎?我記得那時勸你放棄的人很多，但您沒放棄不是嗎?不喜歡音樂的人怎麼可能做得到?」

「我想不喜歡音樂的人連彈奏都不可能吧。」

他最後又補了一句。

夢想... ...好久的事了。

我想那時沒有人相信我會成功吧。

畢竟有哥哥在。

我自嘲。

他離開前的那些對話突然從腦海中竄出。

你喜歡音樂嗎?

哥哥本人彷彿就站在我身旁，目光少了先前的熱切，波瀾不起，只有平靜。

我一征，沒有答話。

這一次不是因為對自己的答案感到羞愧，而是真的答不出來。

我... ...喜歡音樂嗎?

待僕人離去，我自問。

連我自己都說不上來我對它是不是真心喜歡。曾經單純的喜愛現在覆上了許多人事物，讓它不再純粹，曾經堅定的立場不知在幾時開始動搖，霧化。在濃濃的迷霧中，我甚至見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若是把時光倒回十年前，那時的我大概可以豪氣萬千地地說自己喜歡音樂，但現在呢?說真的，我不知道。

我低頭看看自己。

修長的手指、燕尾服、鋼琴、為了表演而梳理的髮型、皮鞋，哪一項是出於我內心，屬於我自己的?

沒有，一樣都沒有。

現在的我，是為音樂而生，而它也就是我所有人生。

不知道為何，熟悉的一句話自動從我腦中蹦出來。

究竟是音樂為我而生還是我為音樂而生?

哥哥當年的問題再次出現。

這回，我不似當年的他，我有了答案，但結果卻比過去他繳的白卷還要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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