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的北行》 - 6.小領主與遠大志向

離開扎羅城、經過幾個村莊後，平坦的泥土道路間設立了一道簡陋哨卡，上面還飄揚著某領主的旗幟。幾名士兵，形象點說是民兵，在那裡喝酒打牌。他們全身上下，唯一可以說值錢的是那些鏽跡斑斑的長槍，此時正隨意搭在武器架上。其中一位民兵不知是不是為了凸顯自己的身份，戴在頭上的草帽額外別上一根鳥羽毛，展現自己長官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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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坦的路上沒有遮掩。見我走近哨卡，那夥人一臉“生意上門”的樣子，默契起身，按照先前排練的形式，兩人拿起長槍戒備，其餘人在前面弧形排開，待我走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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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身！放下你的物品！”草帽長官兩手抱胸，毫不客氣的大吼，過去他應該用這股氣勢嚇壞很多途徑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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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配合。取下行囊後，雙手舉起以示毫無惡意，口中的說明起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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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旅行的教士，只是想路過這裡到中央教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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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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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發出不滿的聲音，那兩個過來搜身的人似乎也失去了興致，隨意、象征似的拍了下我的衣服，就讓我背上行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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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長官若有所思，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望。畢竟教士可不能隨意敲詐，中央教區的怒火有時比領主的威勢還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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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何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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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下打量我，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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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羅城那邊。為何這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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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能要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了。我們的領主對那邊過來的商人和教士都很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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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下屬端來杯酒，表達善意，眼中卻滿含那種“如果不同意，可能會動用小小武力”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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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他們人多勢眾，我也只能同意。濁酒下肚後，長官和另一名士兵一前一後帶我走入領主的城堡。這時我才發現，原來道路兩旁的樹叢中，在有點凸起的小丘上，隱藏了一座木頭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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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將我交給一名管家模樣的人後離開，隨即我被帶到會客室中。相比起扎羅市的會客室來說，這裡顯得小氣很多，城堡中散發的陰冷氣息在這裡聚集，仿佛無時無刻不在趕人離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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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大人很快到來。不如說人未見，他的聲音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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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附近有見到便宜的傭兵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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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鄙夷地看著會客廳的木門。下一秒，門被一位有點神經質的人打開，看得出他的睡眠質素很差，黑眼圈如墨水般染在他的下眼，也削瘦了他的臉頰。黑色的頭髮似乎也因為缺乏睡眠，從中分叉出許多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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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沒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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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徑直向我走來，手往桌上用力一拍，那瘦臉幾乎貼上我的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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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一堆士兵，打到那堆暴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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唾沫星子結結實實的打在我的臉上，屬實有點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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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你是這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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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大人，請你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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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後面跟來方才帶我進入的管家，他此時一臉氣喘吁吁。年月的刻痕，讓他上氣不接下氣，以至於話語間顯得十分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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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自己身後的管家，意識到自己失態才不情願的在旁邊坐下。不過看得出他心中充滿未竟之事，隨時會在下一次傾瀉而出，也許就在一會兒的談話之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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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教士先生，請原諒我們還未曾問過你的名字。這裡是奧斯滕伯爵領（Earl of Ostenburg），而我是恩斯特（Ernst），這裡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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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向我事先介紹，但顯然，他的行為並不符合領主大人的想法。管家的一系列客套話，很快被領主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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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恩斯特。無謂的介紹就不用了。我只想知道討伐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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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大人，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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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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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插入二人的對話中間，打算終止他們的爭論。雖然這並不禮貌，但比起他們無謂的拖延導致對話時間延長，不如說我更想知道他們為何對來自扎羅城的人充滿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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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打算討伐什麼？或者說你們希望討伐什麼？能告訴我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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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旁邊的領主大人率先搶答：“扎羅城那些任何沒有能力的農民，可無法管轄那地方。而我只是作為領主的仁慈，代為接管他們的統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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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還需要小小的懲戒，懲罰這些不聽話的農民。除非他們願意進貢特別的東西供我玩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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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尾，領主大人還神清氣爽的補充了一句，在說這些話時，趾高氣昂、大有一股平定‘叛亂’唾手可得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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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大人需要一支軍隊，所以想問下先生有否在路途中見過一些廉價的雇傭軍可以聘用。又，先生可否透露些扎羅城内的情報？當然，報酬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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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酬當然不是問題。那些苦修士風餐露宿，就爲了尋得世間的真理。即使我不是苦修之人，但報酬對我而言還算不上什麽特別厲害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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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這些報酬，身後還可能牽扯到一些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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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大人，我雖然是一介教士，但不代表我膽敢直接與那些傭兵見面，畢竟用嘴吃飯的人總不比用刀劍吃飯的人利索。我對他們都是敬而遠之的。大人爲何不召集領内的臣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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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實，我唯一聽過有關“雇傭”二字，還是在扎羅城那。一路以來，我唯一被軍隊攔下來，也就只有這位領主設在路上的“民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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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逃得比野兔還快，官員還沒進村，人就沒影了！我才僅存那座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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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突然咆哮，嚇我一跳。然後他又痛苦地捂緊頭，這件事似乎已經讓他煩惱很久，以致再次提及都會讓他生不如死。這一驚一乍的情況到底持續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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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教士先生。但那座扎羅城之前違背我們的意願獨立，導致我們現在的稅收都大爲減少。不知先生能否提供一些扎羅城的情報給我們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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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直言，領主大人，我在扎羅城的經歷並不比常人多多少。很抱歉無法給到你們太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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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領主大人還消沉在逃兵的事情中。相對而言、大逆不道些來說，也許這管家更有一絲領主的風範。不過，管家即使再有能力，也終是管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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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領主的樣子，這場所謂討伐戰多半打不起來。這讓我暗中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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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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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主完全沒有挽留我的意思，也許是因爲我完全給不到他喜歡的消息，所以也懶得盛情款待。大聲説完，他便自顧自拉上旁邊的管家，也不管我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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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開接待室前，我聽見他們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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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斯特，今晚找多幾個女人，我要品嘗戰爭勝利的味道。錢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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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信這次戰爭不會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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