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路途,終和燭芸下山前所預見一般再無大事發生。唯有在修補守護符文時差點被君孟擇發現,她無法解釋緣由,因此她並不想讓他知道。
經過玉來村那一段,畢竟理念不同,再加上遇上重劍老人,燭芸曾以為君孟擇很快就會選擇回北方,但他並沒提起,君孟擇看來也非不告而別之人。燭芸想知道卻又不想問,她看不見問出口的結果,她就想他能待久一點。
此次下山多了君孟擇,他說既受救助,燭芸又無其他所需物品,便堅持他要負擔此行費用。燭芸雖無賺錢需要,但她還是照著以往既定的路線到各個村莊城鎮繞了繞,確定守護符文正常運作,也替村民們解決事情,賺取一些糧食以及下趟行程的錢財。大都是像幫忙找丟掉的東西、幫忙老人家跑腿抓藥等等,這類會讓人感覺身處太平盛世的小事。
君孟擇在燭芸忙著替村民或鎮民做事時,並沒讓自己閒著,而是分開到處走動,絲毫沒讓自己成為累贅的意思。燭芸去找丟掉的東西,他就去隔壁人家幫忙上屋頂撈小貓下地;燭芸去跑腿,他就去爐灶幫忙升火。
他理解到一件事,燭芸平日幾乎不需要拔劍,這一路上除了玉來村那次,伏龍劍從未出鞘,他可以明白燭芸在山上為什麼會說出手癢二字。她不是好戰,就是想活動筋骨,但普通人不能滿足她活動需求,也只能先問對手到底強不強了。
即使沒有斬妖除魔的需求,君孟擇倒也不覺無聊,還幫燭芸多賺了幾條蘿蔔。他把菜拿給燭芸看時,燭芸目瞪口呆地來回望著那幾條蘿蔔和君孟擇,那隻小橘貓還掛在君孟擇肩膀上用爪子扯他頭髮抓咬。
他覺得燭芸呆愣表情十分好笑,一邊將頭髮從小貓爪下拉開,一邊問道:「怎麼了?」
燭芸有些愁眉苦臉地回答:「這幾條蘿蔔太肥,之後要買其他米糧我怕袋子放不下......」
君孟擇彎腰將小貓輕輕放下地面:「妳總是不把我算在裡面。」
「唔,抱歉,但我不能習慣。」
君孟擇起身瞅了她一眼,燭芸果然一臉理直氣壯,他便將才從田裡拔起的白蘿蔔收了起來:「沒叫妳習慣,只是想跟妳說有人送了什麼,東西我收著。」
燭芸越看越覺得從越明口中聽到的君孟擇和她見到的差太遠,越明口中的封瀾君不該有時間和她一起走在平和的地方找貓買菜,應該是在各個妖邪肆虐之地斬妖除魔才是。她一度懷疑是認錯人或君孟擇假冒身分,但不管是蛇妖還是那個重劍老人都喊他封瀾,作假機會不大。
於是她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君孟擇受重傷後性格大變,畢竟無人可以跟她討論,她只能去向本人求證。
君孟擇聞言只給了她一個她看不懂的眼神,回道:「嗯,可能是吧。」
「你要不要吃糖葫蘆?剛才我替村頭的大叔找回錢袋,他給我了一根剛做好的糖葫蘆,我一口沒咬,都給你。」燭芸從懷中摸出一個油紙包,遞給君孟擇。
君孟擇沒有接:「我方才說的話跟糖葫蘆有關?」
「我覺得你可能肚子餓了所以隨口回答。」
君孟擇知道要跟燭芸說話時不能拐彎抹角,剛才的回答也確實就是他心中所想,只能進一步解釋道:「不是在敷衍妳,我確實覺得可能死過一遭有些改變。以前我不在意別人想什麼,現在有些事卻無法不去想。」
燭芸哎了一聲,再將油紙包向前一遞:「憫和,這個糖葫蘆還是你拿去吧。」
「這次又是什麼原因?」
「吃甜的心也會甜一點。」
君孟擇心情十分微妙:「妳留著,我若想吃自會處理。」
「噢。」燭芸想想也是,君孟擇看起來一點都不缺錢,她便打開油紙包,將那一串糖葫蘆取出。新鮮山楂用竹籤串起,裏著煮成金黃色的糖漿,厚薄剛好的冰涼糖衣脆不黏牙,配上微酸的山楂果,一口咬下酸酸甜甜,回味無窮。
燭芸一口便吃了一顆,絲絲甜意入喉,心滿意足地勾起嘴角。她正想要吃第二顆時,眼角餘光瞄見有兩個小孩正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她,燭芸又想了想,兩手各握著竹籤一邊,將剩下四顆掰成了兩半,一半給了那兩個孩子,另一半用油紙包起,笑著遞給了君孟擇。
這次他終究沒有再推辭。
從借馬到還馬,一段路斷斷續續走了二十日,比燭芸一開始估計的還長了幾天,雖無大事發生,但有些事出了預見之外,也出了燭芸意料之外。
路上偶遇山精野怪,君孟擇並未趕盡殺絕,他沒有拿出封瀾劍,也沒讓燭芸拔出伏龍,而是取出了三把匕首進行淬靈,以他自身為中心點,在兩人身旁布下初階劍陣,劍陣發出的肅殺之氣直接嚇跑了不少小妖小怪,真有不怕死的硬撞進來,立時就會被靈力凝聚起的刀刃撕碎。
拜君孟擇設陣所賜,燭芸這次就算需要露宿野外也睡得十分安穩,還能精神飽滿地和君孟擇換班守夜。
一直到回九華山為止,君孟擇都沒有提過要離開。一路順遂安心,後來她覺得這樣不是很好,她不能也不想習慣,於是她開始提醒自己君孟擇並不屬於九華山,他不可能不回雲門。她看不見他什麼時候告別,只能隨時提醒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和下山時相同,回天華峰時是傳送上去的,實際上並沒有走山路。君孟擇只看到了燭芸換了一顆石頭,傳送的符文則是絲毫不差;至於靈力,一踏進山便再度被壓制無法使用,他猜測山裡頭應埋藏著巨大的陣法。若說在山下,劍與陣術搭配,還有贏燭芸的勝算,在靈力全面被封住之下,君孟擇不認為自己有辦法打贏。
回到山頭時,君孟擇十分意外藥草圃還活得很好,絲毫沒被雜草覆蓋。燭芸和君孟擇說了幾句話,就去了藥室裡找出以前師父師母還在時會用的儲食盒,再去灶火處,將此次下山購買的存糧從乾坤袋中拿出,分裝入盒子一個個放到架上。
君孟擇在她旁邊,默默遞出在山下拿到的蘿蔔; 燭芸看看蘿蔔,再看看君孟擇,露出一臉訝異的表情:「憫和,你什麼時候多買的蘿蔔?」
君孟擇早已猜到她不會記得:「妳去替七岩村裡的老奶奶跑腿買藥時,我替隔壁的農家寫了夜寧符,他們就給了我這幾條蘿蔔當作報酬。」
「看起來王大娘很喜歡你,給的蘿蔔特別大根。」
「是嗎?原來那些人還挺有興趣地圍著我問問題,一知道我是修士就都散去了,看不出來妳口中的王大娘有任何欣賞的意思。」
「她們分不太清楚修士還道士,幾年前有假道士去行騙過導致曾經有人家人財兩失,師父經過的時候也沒好好跟他們解釋,反而吵了起來,結果七岩村的人就越來越不喜歡修士或道士了。因為我不是,每次去,大娘都會在我耳邊嘮叼一陣子要我離他們遠一點。你若有說是修士,她不僅沒趕你走還請你幫忙、給你東西,那肯定是喜歡你的。」
「不只有七岩村這樣,其他妳經過的地方,都是一樣的態度,一知道我是修士就散去,總不會都是假道士的原因。」
燭芸想了想,道:「那附近,既無法寶出世,也沒長什麼靈草,更不是風水寶地適合修練,甚至戰場遺址或是仙魔足跡傳聞都沒有,幾乎不太有修士會來,也就是玉來村特別一點。對其他村的村民來說,修士跟有錢人是差不多的意思,珍稀動物,想靠近但怕出事。」
君孟擇大概明白了,敬畏大於好奇,比起滿足好奇心,更傾向於自保。但他還是不解:「妳說妳師父是修士,我看村民對妳倒一點都不害怕,還挺親近。」
「師父其實沒有表明過身分,而且我不會用術法,看起來又沒有錢嘛!再加上只要有去都會幫忙些事情,久而久之,也就熟悉起來。秋天收成的時候我還會下田幫忙收成曬稻喔,那時候如果豐收還能分到一些米。」
「確實聽到很多妳的事情。」君孟擇笑了起來,殺得燭芸措手不及,立刻轉開視線,眼睛左右游移,看來有些為難。
君孟擇沒多說什麼,他大概明白燭芸心態,只是斂了笑,將蘿蔔再遞給燭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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