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愛上了那隻「殭屍」》

我聽說過一個這樣的真人真事︰有一個男人在他妻子的靈堂上哭得死去活來，出殯時更是好幾次撲上棺木放聲嚎哭，大家都說，這個男人一定很愛他的女人。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w48WYtRN

妻子火化後半年，男人再婚了，他很愛新婚的妻子，正如他很愛那個死去的妻子一樣。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NBMXBZi0

如果那個死去的妻子泉下有知，她會為自己的丈夫能夠繼續好好活下去而感到高興，還是會後悔沒把他拉下黃泉當個靠背？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pdP41WLE

這道問題，由我爸把他的「女朋友」介紹給我認識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想問我媽。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4RcMTL0ae

可惜，我不會通靈，我媽好像也學不懂報夢，我永遠無法得知她真正的想法。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nwS93uHw6

天哥，你會通靈嗎？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X00waVOP

天哥一愕，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和那碟星州炒米，緩緩抬起頭︰「你是來找我的嗎？」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eo2hkgaJF

我點點頭。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ui3W3QCa

我剛剛去了殯儀館，那裏的職員說這時間你通常都在這間茶餐廳吃午飯，所以我就來這兒找你了。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40CjrrF1q

天哥喝了一口熱咖啡，右手食指不安地在桌上敲動著︰「上星期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這行有這行的規矩……對不起。」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OAQpBfas

我在天哥對面坐下，茶餐廳的夥計立即丟了一杯熱得冒煙的茶在我眼前，我拿起餐牌隨便點了些東西，夥計用略帶奇怪的目光瞄了天哥一眼，然後放下帳單走開。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Q952q0cQ

天哥，你會通靈嗎？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dcFympVJ

我再問一次。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3LWuQUrIV

天哥苦笑了一下︰「你為甚麼認為我會？」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YFXzhfkgd

因為你有陰陽眼，你不是可以看到「他們」嗎？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LHD6tJ7I

天哥用手輕輕蓋著右眼，繼續苦笑︰「我也常常看到外國人啊，可是我英文不好，跟他們也是溝通不來呢。」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1mHH8EGQc

那，你有見過我媽嗎？我有一個問題無論如何都想問她的，你可以幫我問她嗎？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w41m6xXr

天哥聞言正色道︰「死者已矣，無論生者有甚麼問題，那都是生者的事情，不應該為此而打擾那邊的世界。」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RrNxJYrO

這時侍應把食物送上來，我低下頭食不知味的吃著。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8TP8asqA

天哥嘆了一口氣︰「如果我有跟先人溝通的能力，我自己就先把我家的老頭子找出來好好聊一聊了。」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d4qXMIyU

你家的老頭子？是指老師傅嗎？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2Z5HOjk6H

「對，那老頭子死前要我答應好好照顧阿龍這小子，別讓他行差踏錯，結果我還是沒能把那小子帶上正道。」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ewdmfPdR

正道？……跟上星期的事情有關嗎？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Uu3mXIZA

天哥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動得更響︰「我們換個地方再談吧。」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6x4NQapV4

事後回想，如果當初我沒有問這道問題就好了，涉獵太多那個世界的事情，果然會招來不幸。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c1IxwiIi

如果一個花了半輩子積蓄及負上三十年債務的人，得知他那名義上有五百呎實際上只有三百呎實用面積的房子，旁邊住了一個有陰陽眼的道士，他會有怎樣的想法呢？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sfHAv3BVf

嗯，可能他會想，至少我住的地方比棺材寬敞一點。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q8l9zoGH

很難想像，一個道士竟然會住在這種新派的私人屋苑裏，而且房間跟電影所拍的完全不一樣，樸素、簡潔、還亮著柔和的黃色燈光。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SxXYdxUJ

「隨便坐，要喝點甚麼嗎？」天哥走進廚房。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Epvyr7L0o

水可以了，謝謝。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SImw7dhF

「怎麼了？看你一臉意外的樣子。」天哥在我面前放下一杯水，「你以為我家就是一堆神像、祭壇、供桌，還只會開紅色的燈，對吧？」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dJLxG3sM

我尷尬地垂下了頭，喝著水。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gr3uF7u1V

「這只是我的工作，不是我的生活。我也會有下班的，下班之後，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天哥指著身上的民團教練服，「你不會以為平常我也是穿著這樣的衣服上街吧？」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QNS1ul5Fd

我搖搖頭，不知說甚麼好。的而且確，當初天哥說到他家再聊的時候，我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是「一堆神像、祭壇、供桌，還只會開紅色的燈」的房間，我幾乎是抱著獵奇的心態來到他家的。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MOfyQO7U

天哥看著窗外那位於不遠處的殯儀館︰「這兒跟『公司』很近，方便上班，當初是那小子這樣說我才租下這兒的，可是現在那小子幾乎都不回家。」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CjXQvjqG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EPCcfmFZ

「幹我們這一行啊，除了同行，基本上沒甚麼朋友。過年的時候不是出外旅行就是把自己關在家裏七天，怕在街上碰到認識的人。甚麼婚禮、壽宴的更是不能去，去了肯定被人打。」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lPkAo6Fr3

那，不會寂寞嗎？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3wqH1Lq0s

天哥把窗輕輕推開了一道縫，點上一根煙︰「我習慣了，可是阿龍受不了，所以他現在跟一群不知所謂的人混在一起，只有在缺錢用的時候上幾天班，拿了錢之後又跑，大概一個月之後又會回來吧。」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48Z0GnIv

上星期的事情……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JogW0SdL

天哥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又狠狠地吐出了窗外︰「有些事情是我門的秘密，按規矩絕對不能向外人透露……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煉屍』的事吧？」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HcKwlgKA

我點點頭。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1TD2Cayj

「術分兩種，一種是『向天借法』，一種是『向陰借法』。『向天借法』用的是施術者本身的『力』，有多少『力』就能借多少的『法』；『向陰借法』則要承受相應的『業』，越陰險的術就要承受越大的『業』，但這些『業』會影響魂魄，如果操縱不當被術反噬的話更會魂飛魄散。」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PMfPixsC

我入神地聽著，這時天哥突然噗嚇一笑。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sHF5CLymt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會對這種事情有興趣。」天哥搖搖頭，「不，應該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你纏著我硬要我教你摺『彼岸花』的時候，你知道當時靈堂上的人用一種怎樣的目光看著你嗎？」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eJW3fpFG

我想，就是一種看著怪物的目光吧。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kNYUf0rJ

我站起來走近天哥，嘴角微微向上牽動。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09RVY8yeZ

每個人都說我是怪物，我以身為怪物而自豪。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dTIEJZll

人類是排他性最強的生物。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ArLDoabx

當與「多數」與別不同的「異數」降生時，人們會對他感到畏懼、厭惡，會不擇手段的排斥、欺凌、摧毀他 —— 卻沒有人會嘗試踏前一步走進怪物的世界，給他一個渴求已久的溫暖擁抱。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6SsP6ADx

所以怪物暗暗許下了一個不為人知的諾言︰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61TDB8Rd5

如果某天遇上真心愛我的人，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包括性命。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0UUatCod

「我記得你曾經問我，如果有一天，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死了，我會把他製成殭屍嗎？那現在我問你，如果縮減你的壽命能為你帶來財富，你願意這樣做嗎？」天哥問。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gWHK9gtk

我托著下巴，沉思了半晌。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lYkvEWXR

如果縮減我的壽命能換來我想得到的東西，我願意。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jkzsIwfI

天哥看著我，語氣非常認真︰「你應該有聽過『養鬼仔』吧？」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hErzk3Xf

我點點頭。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1HRrgJli

「那是一種很陰毒的『術』，通常用於賭博上……我知道阿龍那小子一向很喜歡賭錢，但上星期卻是第一次連這種東西都用上了……」天哥雙眼放空的看著遠方的殯儀館，「為甚麼要這樣做？如果需要錢，可以回來工作啊！可以老實跟我說啊！只是為了錢，值得嗎？……」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iY0W1BSe

「養鬼仔」，會縮減壽命嗎？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db8XSqjc

天哥白濁的眼睛轉過來有點哀傷地看著我︰「每個魂魄能夠承受的『業』都是有限度的，超過那限度之日，就是陽壽該盡之時……所以，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阿龍，因為我答應了老頭子要好好照顧他的！」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xDBtPb6F

我看著龍哥，有一句說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1GURmsim

天哥，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活著的方式，既然龍哥選擇了這條路，你就算不支持，也只能尊重他的決定。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kIl4pyZe

天哥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lst7KJTj2

「你懂甚麼！帶著『業』死掉的魂魄不能投胎，更不能升天，好一點的只能當孤魂野鬼，最壞的情況是魂飛魄散！我就只剩下這個弟弟，我怎麼能夠眼睜睜看著他走上歪路？我是他唯一的哥哥啊！……」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FUTrah0C

我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了父親，和那個站在他身邊的女人的片段。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5vqpkCBZ

有時候，我們必須接受，我們最愛之人並不是最愛自己的這個事實。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gvgTEMOf

幾星期後，我收到那個女人打來的電話，我的父親住院了，中風，昏迷。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aBsD10RM

我在那兒再一次遇到天哥。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6FMQRtyd

「阿龍他……阿龍他……」

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h3WCUSDOR

有時候，我們也必須接受，我們最愛的人會突然不再存在於世上的，這個事實。6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FH8Jn2hN

ns18.118.162.243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