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一會後,周頌生又回到夜店門外,此時夜店的鐵閘已經拉下,店內傳出混合了電子舞曲、桌椅碎裂、杯碟破碎和激烈打鬥的聲音,而周頌生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淌血。
「為了一個女人,冒險去救她的朋友,然後又過回殺戮的日子,這不是瘋了嗎?」
不過陳嘉欣也是自己的舊相識,而且不去救她,霍詠嵐之後還是會繼續為她冒險吧?
至死不渝的愛情令人嚮往,兩脅插刀、出生入死的友情亦一樣。十六歲以前,周頌生沒有任何真心朋友,十六歲以後他又曾無奈地要與一些和自己交心的知己分開。沒有童年和少年生活的他嚮往著青澀純真的愛情和友情,這幾天他打從心底裡羨慕著這對好友。
雖然想退隱江湖不問世事,但面前是一個不得不捲入的漩渦。
來回旋動著的球形雷射燈發出鮮豔妖媚的光線,隨著音樂節奏不停閃動。舞池中,一位身穿紫色背心的女人裙下露出一雙修長美腿,然而美腿卻漸漸發脹,將原本若隱若現的黑色絲襪撐得通透,而她的腹部和肋骨位置又漸漸生出另外三對紫色的腳來,纖瘦白滑的手臂也變成紫醬色,並猛然爆出強而有力的二三頭肌、手掌變成一雙大螯、尾龍骨慢慢變大隆起,長出一條帶有毒鉤的蠍子尾。
紫蠍大螯一揮將一個鬼差的脖子夾住,喀嚓一聲,他的頸骨便已折斷。另一個鬼差一不留神,胸口亦被紫蠍尾巴上的毒鉤貫穿。
「有意思。」黑衣大漢道舞動黑劍迎戰,劍快如電。紫蠍以無比堅硬的螯和尾巴上的毒鉤與劍相擊,在黑暗中迸發出星星火花。
紫蠍看到黑衣大漢的身手,再加上他的外型,便認出他是組織所說的危險人物:「原來你就是黑風了。」
黑風沒有否認,只低哼了一聲。
由於鬼差有十幾人之多,雙方人馬鬥了幾個回合後,幾位法師便落入下風。未幾,黑風快劍一揮,只見半空中飛濺著大量血花,紫蠍胸腹中的八條腿已被砍飛兩條,而她未及慘叫,斷腿還在空中噴血,左臉頰又中了對方一記重拳。
紫蠍拿樁不住,往後便跌。黑風從懷中拿出捆仙索,一個箭步抛出繩索將紫蠍的脖子套住,再用力一拉,紫蠍便重重摔倒在地上,發出砰然巨響。紫蠍但覺頸項被繩索緊緊箍住,完全無法呼吸,胸部則被對方一腳踏住,而自己剩下的六隻腳卻不住抽搐,痛苦掙扎。
黑風舉起黑劍:「不好意思,對恐怖份子,我們格殺勿論。」
(二)
雨,就在黑風揮劍之際,黑暗中的天花竟然灑下雨水,黑風和鬼差都抬起頭來。然後,又有不少水滴從暗處滴了在他們的臉和身上。
黑風知道不妥,立刻閃開,旋動的球形射燈迅即變成一個大火球,墜落在一眾鬼差頭上,鬼差們觸及火星後竟然搶火,身體燃燒起來,剛才天花落下的自然不是水,而是高濃度的伏特加。
身體著火的鬼差立刻將衣服脫掉,但一半以上鬼差的臉部和身體已被燒傷,而天花這時跳下另一隻鬼來。
「別欺負女人嘛。」站穩後,周頌生續道:「剛才火球上的地獄火只有一成火候,給你們做個小小教訓。」
會使用地獄火的鬼,黑風連聽也沒聽過。他身旁看似官階稍高的一個胖長官問:「你是誰?襲擊鬼差,你知道有多大罪嗎?」
「告訴你也沒有意思,因為要捉我的話就太費勁了,不值得的。」周頌生以地獄火輕易燒斷那條比鋼纜還堅韌的捆仙索,將紫蠍扶了起來。眾鬼差只看得目定口呆。
此時地上還在燃燒的各種物料已冒起陣陣濃煙,觸動了夜店的自動灑水和排煙系統,剛剛鬼差釋放的迷魂煙或被花灑沖淡,或被排走,而系統灑下的水已開始將一部分人淋醒,只有大醉的陳嘉欣仍是迷迷糊糊。
周頌生對鬼差道:「其實你們要的人既然都不再這裡了,現在我們打架也沒有什麼意義吧。再者,大家醒來後看著,對你們來說似乎也不是很方便。」
全身濕掉的黑風鐵青著臉,一擺手勢:「走吧!」眾鬼差便一邊步出夜店,一邊消失在黑暗之中。
周頌生暗自高興,因為要正面衝突的話,他也沒有把握可以應付。這次能夠不殺一個鬼差便趕走他們實在非常幸運,但自己的態度似乎一如以往地有點囂張,只希望不會引起什麼大事端。
剛才稍一使勁,肩膀又傳來一陣刺痛,周頌生的傷口已越破越大,而扶起紫蠍的時候更沾了一些鬼血在她身上,不過鬼血很快就消失。
受傷不淺的紫蠍有氣沒力地問:「你是誰?是自己人嗎?」
周頌生在這時候完全未摸清楚紫蠍和眼鏡男一夥的底細,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成為鬼差的對頭。為免自己落入不必要的危險當中,只笑說:「其實我是為了她才回來的。」
說罷便一聲不響地走往醉倒的陳嘉欣那邊將她抱走。
(三)
到目前為止,周頌生綜合各項線索,有了很多不同想法。
「我幾乎肯定,小嵐就是委託中要我保護的對象,對方預計我聞到墳前的花香便一定會去找她。」
「黑風叫紫蠍做恐怖份子,那說明眼鏡男是要我協助他們進行地府眼中的恐怖主義活動。這樣就部份解釋了為什麼他們願意冒這麼大的險從地獄救我出來了,如果我是恐怖份子的話,這對鬼差來說實在非常麻煩。可惜這種大買賣似乎不適合現在的我……」
「……小嵐是他們其中一個角力重點,鬼差看上了她,但紫蠍想保護她,現在只有疫苗一事可以令小嵐陷入這種鬥爭之中……」
「……鬼差為什麼要捉小嵐?紫蠍又是什麼人?查不到謎底,只怕來找小嵐的人會沒完沒了,這樣我也不能安心離開她去退隱吧。看來我雖然努力去避開麻煩,但麻煩還是自己找上門了。」
等了一個小時左右,管家明叔終於出現,看到周頌生竟從地獄逃回來,這位老人不禁涕零:「好囉好囉,少爺回來太好了。」
「真的,地獄的伙食實在太差。」
明叔還牽來了一頭像狼那麼大的哈士奇犬,大狗一看到周頌生就上前熱情地舔他,就像是看到老友一樣。周頌生和紫蠍身上現在都各自混對方的血,他和明叔靠這頭靈犬的奇異臭覺,憑著血液的氣味追蹤到受傷的紫蠍進入了彎仔的復興教分會。
復興教,可說是H城規模最大、最富有的宗教組織,不少社會賢達、高官貴人都是信徒。
「看來這次的麻煩比想像中更大啊。」頌生肩膀的傷口又再滲出不少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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