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 - 第六章：第一次

跟尚志聊至深夜，凌晨一時半搭小巴回到西貢小屋，仍感到有幾分醉意，卻不想上床就寢，就此把一天消耗掉。

從冰箱取出昨晚剩下的湯，統統倒入湯鍋之中，按下加熱鈕，然後沖澡。

在小桌前默默喝湯作宵夜和解酒，心裡邊想著第一次送花的對象。

璇慧？珮賢？彷彿兩個女孩都有可能，但就是沒法子肯定，當時那些片段總是面目模糊。

第一次送花給女孩對我來說不是很值得紀念的事情嗎？為什麼竟然記不起對象是誰。究竟還有什麼重要的回憶是被我忘箇精光？接下來不能避免地浮現起徐霧薇——海倫的臉容。

後來即使躺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自從今晚在電視螢光幕看到海倫出現的一刻，整個晚上無論做什麼，一幕幕關於她的畫面總是擋不住地在眼前掠過。

當然，就像究竟送花給哪個女孩一樣，有些跟海倫有關的畫面已經分不出到底是真的發生過，還是自己的想像，抑或是在平淡的事實中加添了豐富的想像力。

下課後，我急忙在補習社外截住短髮女孩。看到我，她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嘴巴抿得緊緊。

「珮賢今天又沒來上課？」

「她留在學校開會。」

我希望她多說一點珮賢情況，可她就是不再說半句，近來她都是一個人來補習社，在這裡也交不到朋友，怪可憐的。我覺得是我害她失去了同伴。

「都缺席了三個星期，連老師也感到奇怪。」

她聳聳肩，打量我的臉色一眼，然後好像下了決定似的歎息。「下個月她應該會退學。」接著她給我一個「你以後不用再問我」的表情，默默轉身離開。

奇怪的是，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心裡只是逕自想著；那本小說不能交給她了。

那本斷版小說我終於找到了。是在探訪表哥新居，在他堆積如山的書堆裡發現的。於是要求他把書送給我。那是上星期的事，一心想著送給珮賢作禮物。想不到事情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當然也可以把她約出來，在某個地點把書給她。但我直覺，她退學的原因不就是為了避開我嗎？我不想珮賢成為夾心人。除非她跟男友分手，否則我倆應該不會再碰面。不過我有預感，這一天永遠不會出現。

大街上，迎面而來的人中認出了一個熟悉的臉孔。

是尚志。他身邊伴著身型有點胖，樣子很隨和的女子。

他倆在牽著手。

那個女的有點眼熟。漸漸地認得她了，於是又再吃一驚。她是高我們兩個年級的學姊。他倆怎麼會在一起，還拖著手逛街？

我覺得還是裝作看不見他倆為妙。裝作被蒙在鼓裡免得大家難堪，面對面的話真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才好。

當我想別開目光時，不料卻偏偏跟尚志的目光對上。我們發現了對方。

很明顯在這尷尬的瞬間我們兩個都有點措手不及，不曉得接下來該怎麼辦。他的表情木然，我想我也好不了多少。

我心裡猶疑該不該主動上前若無其事的聊兩句？但是他的眼神似乎帶點距離感，甚至是凌厲。似乎在警告我不要靠近，否則要揍我一頓。

於是最終就像兩個陌生途人不經意互望一眼後錯開了目光，擦肩而過。

那學姊一直瀏覽零食店櫥窗，渾然不覺發生了什麼。

「喂，塘萵。」

小息時，幾個男同學興致勃勃把我團團圍住。我啪地閤上正在看的熱帶魚圖鑑以示不滿。

「聽說尚志交了女友？」

「沒聽說過。」

「對象是誰？漂不漂亮？」

我瞥了尚志一眼，他寒著臉。

「他死也不肯吐露半句，你告訴我好了。」

「我怎麼知道？」我也板起臉來。

「你跟他最死黨，怎會不知道？」

我故意放大聲音：「他的事我不知道的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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