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 - 第三章2

「妳以前在娛樂圈是不是很容易認識朋友？」

「恰恰相反，娛樂圈的世界很狹窄，演員、編劇、導演、老闆、攝影師等等，碰來碰去都是同一班人。拍電影過是晨昏顛倒的生涯，這種生活把我們跟正常作息的人都隔開了。不要說朋友，趕戲時連丈夫兒子也難以見上一面。」

海倫呵呵笑。提到娛樂圈，她總是特別神采奕奕：

「明星活在群眾焦點之下，一舉一動都被無限放大，彷彿活得很璀璨，實際上，我們也可能因此變成世上最無知的一群。因為我們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對身邊的一切變化茫然不知。當初嫁人時，常常被老公嘲笑我連股票是什麼東西也搞不清，到現在仍然不懂得怎麼買地鐵車票。事實上，我也沒辦法，在那裡打滾，想關心一下其他事情也無能為力。」

「妳說過拍電影交了很多朋友……」

「那是因為我性格健談，像我跟你也可以有很多話題啊，不是嗎？」

說這話時她散發著一種自信。

「喜歡認識不同的人，去不同的地方，了解其他人的想法。心裡的世界大一點，自己也會開心一點。」

「暑假時去英國做交流生，眼界確實擴闊了不少。」我說。

「就是嘛，我也在英國住了一段日子，不過已經是廿年前的事了。」

有時侯我總忍不住想在她面前表現得成熟一點，好擺脫孩子氣，但往往在她面前變得不值一提。還有每當提到某名人，她立刻說跟對方是朋友，往往令我索然無味，覺得自己像個井底之蛙。

「說起來，我有件事想告訴妳。」我忽然認真起來。

「什麼事？」她饒有興致地問。

那個秘密使我在面對海倫時一直惴惴不安，我覺得，還是說出來良心會好過一點，就算得不到她的原諒也沒辦法。望了四周一眼，多多一如平常的晚上，沒什麼客人。

「其實我……」我難以啟齒：「其實我有看過一些妳的電影。」

看過她的裸體，看過她跟男演員之間各種誘人的姿勢，甚至在【花花公子】裡看到她的陰部……我以為會受到她的責備和鄙視。出乎意料，她不單沒有生氣，反而呵呵大笑，對我近乎無禮的行徑不以為忤。

「是嗎，我以前身材很捧是吧？」

我一時語塞，我當然不會答不是，但承認自己對她的身體感到著迷，我更說不出口。

「妳很漂亮。」這是我腦袋想到最具體的形容詞。

「唉，廿年前我豈止漂亮？」

妳現在仍然很漂亮……話到嘴邊，又被我嚥回肚裡。

「怎樣，喜歡嗎？」

我聞言一怔，眼前立刻浮現她脫旗袍的影像，心跳開始加速。

「我主演的電影你喜歡嗎？」是我心虛的緣故嗎，她好像在電影兩個字有意無意地強調。

「當然，了不起。」

「有幾套確實稱得上代表作，不過大部分都只不過是商業噱頭而已。」她的語氣不無自嘲之意。「你看了哪幾套？」

我說了五六套電影名字，她連連點頭。

「那些都是當年受歡迎的電影，套套票房過千萬，成本卻只不過三四百萬，老闆簡直笑不攏嘴。」

她說，那些噱頭之作中最官能刺激的是【野百合之誘惑】。

以徐霧薇主演首部偵探懸疑片作號召，然而賣點都是渲染血腥和性愛場面。

徐霧薇委曲求全，主動獻身於殺人兇手，用盡百般技巧，務求令他在性高潮之際無意識地吐露兇器的隱藏處。

她滿臉屈辱的在骯髒、目露淫邪眼神的兇手面前袒胸露乳，應他的要求做出種種自慰的動作，然後不作任何反抗地忍受他的姦污。

默默忍受惡魔的凌辱，卻得一直保持頭腦清醒，希望逮到他承認犯罪的瞬間。

看了那部電影後幾星期滿腦子都是那些激烈的影像。

不過其中也有些是誠意之作。

「我覺得【絕望】不錯。」我說：「看似是愛情片，實際上內在衝突是刻劃女性處於絕望時的心境。它在劇情和人物方面配合得緊密無間。」

「你有認真的看。」她向我投來讚許的目光。「很高興有人看出來。能夠有你這種影迷真令人鼓舞，」她立即問：「你有沒有看過【白色的愛】？」

【白色的愛】？我答沒有。

「你大槪也沒機會看到。」她附和。「因為市面上已經找不到。」

連【道德底線】也被我找到，那部【白色的愛】究竟是部怎樣的電影？如果有機會看到就好了。海倫好像摸清我心底的念頭。

「明晚有沒有空？做完功課的話來我這裡，我有那部電影錄影帶，可以給你看。」

她的邀請輕描淡寫，對我來說卻有股懾人心魄的誘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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