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叮咚——」公館眾人正圍觀聞小禛和聞月如何討價還價，一聲門鈴響讓他們轉移注意力，還聽有人說：「大少爺回來了！」
聞月帶小禛到大門前主動迎接聞霽，大家紛紛靠近他，向他問好，他也一一應到，場面可比眾星捧月。接著，聞霽一手抱起小禛（聞霽小時候如他般輕瘦，十幾歲才開始漸漸變得高大健碩），小禛也兩手摟著他的脖子，透過言語表達對他的想念，他也表示收到小禛的信，因此記得小禛說的每一句話。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t8UZhpMZ
大概聽到大廳比往常更吵鬧，聞綬也不再繼續獨在花園沈思，逐聽聲回到大廳，這次由聞霽主動和他打招呼，聞霽逐放下小禛，最後兩父子徐徐進書房，也不知道在商談什麼，竟需要屏退侍從，到了備好晚飯之時才下樓入席。
聞霽，何許人也？
他和聞月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從聞綬的話裏便能知道他的能耐。
「這些日子，老大從國外回來，談了不少生意，功不可沒，讓我先喝一杯——好了，接下來一切從簡，我也不喜歡繁瑣的禮儀，用膳吧。」
聞綬說著說著喝了一杯，其他人跟著他一起坐下，然後享用晚餐。
「好之為之。」
用膳時，一直有一把聲音在聞月腦裡迴盪，這是她剛剛安頓完要下樓時、從聞綬書房傳出來的男聲，讓她不禁思考她一直最敬愛的大哥聞霽和父親聞綬發生了什麼，再想到最近聞霽在她對家報紙付錢登的文章（不要問她為什麼知道對家報紙的一舉一動），內容基本和她寫的截然相反，哪管湯是用多少山珍海味熬製而成，哪管它多麼鮮甜，她喝湯的動作依然越來越慢，握白瓷湯羹的力度越來越大，好像快要將湯羹捏碎，依稀看到湯羹漸漸呈現本不該有的裂紋，待聞小禛提起一個人後，她才能緩過神來。
「爸爸，時叔叔呢？」聞小禛眼裡有點期待，他為什麼期待父親的助手來聞公館和他們用晚膳？這個助手和他們家有什麼關係？
「——對了呢，怎麼不見時大哥？你每次回家他也會來的呀，他還沒回上海嗎？你們不是一起回來嗎？」聞風和聞光對聞霽問的是相似問題，彷彿和這個時姓男子認識許久，甚至形似家人，因此問來問去。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brZgFtqnd
「時哥不知道今晚有家宴嗎？果然，男人都離不開事業。」
聞月只是稍揚唇角，語氣帶有不明的落寞，沒有動力發動或參與什麼餐桌上的戰爭。聞綬原以為聞月會像寫社論那樣咄咄逼人，一開口便攻勢猛烈，向來是發動文壇戰火之王，斷沒想到這次不是她，而是聞之點起烽火：「這裡是他想來就來的嗎？都不是姓聞，他自有他的去處。」聞之微露不屑，聞霽頓了搖紅酒杯的手，一開始淡定冷靜的臉終於有些微表情變化。2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2LUoceiO
聞意向來不解，同是姓聞，同是聞綬的子女，僕人尊稱她為「四小姐」，為何聞公館的人對一個外姓人比對她還親，她就不姓聞？起初她恨母親，她還來不及看她一眼，恨她匆匆走了，後來發現這「時先生」看起來比她更慘：無父無母，打小就是孤兒，好像從石頭爆出來的。她向來不了解這些人的心理，不明白他們為何總是關心一個外人，讓他好吃好住，難不成他們前世欠他難以還清的人情？
「小時十幾歲就在這裡生活，也快二十年了，他哪裏吃得慣外面的飯？聽你這話說的，什麼姓不姓聞的，哦，你定義誰姓聞的？注意自己的言行。」
「我的好姐姐，跟我一齊讀書吧。」
很顯然，聞意這一句——至少傳到聞之耳邊，這句溫暖的邀請成了一句嘲諷，居然讓她一時難以嚥下有濃郁蔥香的生煎包。在她眼裡，她們從小競爭到大，什麼都要搶，什麼都要比，直至如今她嫁給一個滿清貴族兼政界才俊（而聞意還是無依無靠，因此她視之為一個大成功），她還是不相信聞意會對她安什麼好心。
「我有美好的婚姻，不需要靠上大學、讀一些荼毒心靈的書才能出人頭地， 謝謝。」
儘管，聞綬的食慾不如他意，他仍然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專心用刀叉整齊漂亮地分開牛排。對他來說，家人無理由的吵鬧不過是最普通的晚餐日常，外面才有真正的豺狼虎豹，無時無刻不對他們這些只有錢和民意的大肥羊虎視眈眈，這些才能稍微讓他微微加速心跳——或許還會頭痛。只要事情不到他認為的嚴重，他可以閉嘴就閉嘴。有時候他越開口，越參合，事情只會越來越亂，他們的關係也會一塌糊塗，他知道言語的威力有時候比槍炮更厲害。
這也是他投資報社的原因吧。
聞霽道：「讀書和結婚各有各的好，都是能走的路。」他托了一下眼鏡，抿一口紅酒，續言：「再這麼聊下去，花膠魚蓉羹涼了可不好吃，別浪費東西。」
沒有人繼續打探他們口中的「時先生」。若是聞霽連弟弟妹妹們的小打小鬧也不能應對，聞綬多年悉心培養他做什麼？他還有六個子女，與聞霽同母同父的還有聞月和聞風，一個平日便強勢幹練，一個伶牙俐齒，為什麼非要對他不同？很快的，聞霽草草說了幾句話便通通安靜用膳了。
今晚的甜品是提拉米蘇，聞之吃沒幾口就放下小銀匙羹，接著捂著嘴提前離席，誰能想到聞意第一個主動跟上前，主動陪她去盥洗室，她也沒拒絕，走到盥洗室後竟一片平和，沒有吵架（也有可能聞之不時低頭對著馬桶宣洩的緣由）。
「多久了？」
「一個多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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