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者 - 哈德：程序問題

舒爾黨反攻的消息，當然易於傳到我耳中。我當然知道，單單佔據一個德黑蘭的建築物當然不可以馬上治天下，而且還有一堆舒爾黨的勢力在大東南，當然不能隨便治國。

選舉是搞了，人選是定了，然而周圍都有人不滿投票結果。這個說他應該落選的，那個說他不應該落選，結果這裡吵那裏吵——其實也不就一人一票選出來的麼。有什麼好爭辯？

我坐在辦公室裡頭，選舉結果的文件毫不容易才送到來我的桌上。也不知道延遲了多少天，不同鎮縣的點票結果竟然可以差那麼遠。我循例看一次，自然沒有太大的異常，便把文件簽好作實。

萬事起頭難，我明白的，也最好起頭難之後，我們能夠更加順暢地運作。也又最好，伊朗民眾會明白民主的價值，起碼他們能夠感受到自己投出來的人選是真的會為他們服務。

這就是民主——這就是我推翻舒爾黨暴政的理由。

我相信伊朗民眾會感受到。

民主的真諦是：人民選出自己心儀的對象，然後由這些公僕為民眾服務，非常公平——一人也只有一票，不會有人有多過一票，這些公僕也就得到了民意的授權，可以安心服務市民大眾，不必恐懼其他勢力干預。

這就是民主，這才是伊朗。

我望向窗外，藍天以外再無烏雲，朗日清天之中，我看到的是伊朗那毫無阻礙的未來。

我們會成功的。

最好我們會，否則伊朗就會跌入深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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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時後。

辦公室的太陽光越來越熾熱，把桌子都曬熱了。必須把窗簾拉下，否則會過熱。這個辦公室唯一不好就是容易被曬熱，然後就有些地方過熱，無法工作了。

突然，一個外面的秘書走進來。

「總統先生，這是給你的。」她說。一副圓黑框眼鏡的三十來歲的秘書小姐，拿著一張傳真機來的紙張。

上面寫著：

「致總統先生：

近日伊斯法罕市有打鬥，傳聞是有人不滿選舉結果，在街上與黑幫打起來了。市內流傳當選人邁克菲爾是通過舞弊而得此市長之位，本人未能查清，因此上報中央。

請問總統先生，此事應如何處理？

靜候回覆。

伊斯法罕選委會主席

奧法」

其實這篇文很有問題。

選委會跑去查？居然不是refer case給警察，自己擅自去查？還有，「流傳」不是正式報案，理論上警察是不能查的，要選委會報案給警察才可以查——其中程序，奧法竟然可以全部無視。

遵守這些程序真的這麼難麼？不，那只是拍一下手的功夫，明明就不是什麼難事。

忽然又來一個人。

「總統先生！」他喊道。一身軍服，恍惚征戰了沙場數十載，沙塵的痕跡讓軍服增添了一身的滄桑。軍帽上的勳章暗示擁有者那光輝的過去，而站在我面前的這個軍官，無懈可擊地敬的一個軍禮，鐵青的臉孔或許象徵著哪個包公。

「唔。」我說。

「昨天收到情報，伊斯法罕市有人懷疑誹謗其他人舞弊！」軍官鐵青著說道。

「等等——請報上身分。」他不講身分，誰知道是不是哪個街外黑客斬死一個軍官然後偷了他的軍服跑進來的。

「迪桑普！」

「唔。」他抓不到我的意思。「我是說，你是哪個部門而來的？」他頓了一頓，恍惚剛剛睡醒——然而他那鐵青和滄桑的臉孔沒有變換過。

「迪桑普先生，你代表哪個部門？」

他拿起自己的員工證，看了看，說：「呃，呃，我是軍情局的，來自國內反恐部。」

「噢。是這樣。」我說。

「這是頭子調查而得的文件。」他說，「國內反恐部得出一個結論：這是假的，舞弊的留言不可信。」

「為什麼是你們查？」我感到疑惑。

「因為其他部門，對，都有很多案件在手，唯有我們查了——他們說，他們沒有時間。」

呃，我記憶中，好像沒有一個理由叫做「我們沒有時間」讓部門之間可以調動案件的。

連舒爾黨也不會幹這些事情！這可是他們遺留下來的規則，我已經懶得去修改了。

可能程序這家茶飯，真的不大干事吧。

我接著問：「什麼其他部門？」

「呃，呃⋯⋯」

「國情部？」

「呃，呃，或者吧。」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站起來，伸手拿走了他手上的文件，一路翻閱著：裡面寫了一堆奧法的資料，說他是哪個哪個哪個幫派的助理人，如何如何造成前幾天伊斯法罕的打鬥⋯⋯

「唔，我想知道，為什麼奧法會成為黑幫的助理人呢？」我站在他身旁，張開雙手地問道。

「或許——是因為收了錢吧？」

「或許，即是不是一定了。你們反恐部沒有查嗎？」

「我——我——我們會查的。」他慌張起來了。

「既然這樣，奧法是代理人，那誰是中間人？誰代替奧法通知黑幫的人去行動？」

「唔——不知道。」

「為什麼黑幫要接受一個政府官做代理人？他們就不怕是政府派過去的臥底麼？」

「唔——不知道。」

「奧法的身邊家人，家人有什麼話說？奧法是個怎麼樣的人？」

「唔——我也不知道。」

「這份報告，簡單而言，就是把選委會和打鬥強行連在一起，難聽地說就是毫無根據地編故事。」我不滿地說，「那我問你，你知道些什麼？」

「呃，呃，」迪桑普猶豫了，「其實，我也真的沒有知道什麼。」

「那，為什麼你會被反恐部派來交報告？」

「我——也不知道。」迪桑普驚恐一般地鐵青。

「好吧，你先走吧，我會另外找人。」自然得打發他走。他絕對不是一個外來的賊子，因為賊子沒有那麼笨。而事實是：政務官的智商不及賊子。

好吧。

我打賭這絕對不是現實，然而我卻剛剛目睹了一件事情的發生——而我要想辦法推翻它。

伊朗人真的都那麼的模樣？

不，我相信不是的。

未必一切伊朗人都是這樣——總會有點精英的！

伊朗人只是需要訓練而已——對，也許這些就是訓練而來的。一個民族沒有遵守程序的基因，那就練回來好了。

會慢慢好起來的。

我出外找秘書小姐，她或許正在秘書台前——然而卻不是這樣。「她出去了。」旁邊的同事道。

於是我周圍找。

我尋尋覓覓著。

好了，我找到了。

她在那棟大樓的那一個角落，和一個男人，在下午四點那個tea time和那個男人擁抱著，吻著。

而有一個女人，正怒氣沖沖地衝過去他倆二人。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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