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nata - 第五章进化论

第五章进化论

「在意识和科学的旁边，还有生命......个体意识被赋予以通过行动来表现自身的能力，从而要求形成某些互相区别的物质区域，这些物质区域正好对应于生物的身体。」 - 柏格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森赶到检察院的时候，看到李柱延正坐在证物室门口的椅子上。

他腿上放着一个信息平板，低垂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看到梅森满脸疑惑的走过来，李柱延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仿生人保镖，问：“你对你的四代仿生人做了什么改造？”

“我..我只是把她身上的部分零件替换成金属外观而已，这没有违法吧？” 梅森想了想，回答道。

“是没有违法。”李柱延看上去忧虑重重，他把平板扔给梅森，梅森的保镖上前挡住李柱延。“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检察院的审问室比起警局要高级些许，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心理治疗的地方，软皮沙发和金属感十足的墙壁，甚至有几扇窗户洒进些许阳光。

梅森坐在沙发上，他看上去比刚刚的李柱延要更加忧愁。

法律原本于他而言更像是走钢索，他喜欢沿着违法的边缘铤而走险。但现在事件的性质开始转变，如果是因为他擅自改造仿生人而造成了邻国公爵的死亡，那他即将背负的可能不仅仅是花钱消除牢狱之灾的问题，而是要被邻国皇室追究责任。

“我发誓我除了机械化她们，没有做任何其他的改造。” 梅森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变得惨白。“而且，我哪里找这种技术啊！”

李柱延没有回复，他盯着平板上的法医报告，那上面是之前死去的四代仿生人的报告。

仿生人怎么会有法医报告呢，即使拥有人造皮肤和组织，它们在意外死亡之后都是会被送回实验室让工程师进行回收的。

李柱延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特例，还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定时炸弹。

只见法医报告上，仿生人死前的信息以全息的模式旋转着，她的身体赤裸，眉眼间艳丽依旧，紧闭着双眼，上半身的机械被画出解释道是合法改造。而在她小腹处，被红色的标记画了个圈——

失血流产。

仿生人身上出现了子宫，甚至孕育了生命，这无异于是对社会伦理的极大挑战。

没有人能够接受一个从实验室里被组装出来的东西可以繁衍后代。

而且她甚至违法杀人，并且运算出了自杀的结果。梅森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背脊发凉，他一直以来当做物品无情对待的仿生人，不光已经演变成拥有子宫的怪物，甚至开始明白自杀可以结束它的生命了。

“检察官，你再好好调查一下，我是最近几个月才买进来的她，这期间光送去改造就花了好长时间啊！” 梅森有些着急。

“我知道了。”李柱延捏了捏眉心，“告诉我你是从哪里买入的这台仿生人，还有你对她进行改造的报告也全部发给我。”

实在是太担心了，李柱延把梅森送走以后回了趟家。

如果和金泳勋同一代的仿生人身上被发现了子宫，那么金泳勋呢？安藤博士是创造他们的人，他的自杀本来就是一个迷，他是否知情，还是他就是那个把子宫安装到四代仿生人身体里的人？

李柱延心里有太多不解，他甚至无法推断出为什么之前并没有人检测出来四代仿生人身上有子宫这件事。

金泳勋依然坐在他最爱的窗边，盯着楼下酒吧的方向。听到开门声，他缓缓回头，抿着嘴对李柱延微笑。

仅仅一天没有见到金泳勋，李柱延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地方变得很异常。也许是刚才案子留下的心理作怪，他装作没事发生，把西装外套挂在餐桌椅子上。

“今天回来的好早。” 金泳勋眯起眼睛笑了笑，“我还没开始准备晚饭。”

看到他的笑容，李柱延吊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下了些许。他走到窗前摸了摸他仿生人伴侣的发尾，柔软而且顺滑，那触感与人类无异。

紧接着他的视线向下，金泳勋穿着简单的家居素色短袖，李柱延觉得金泳勋大概是仿生人中最完美的产物，完美到既不像是人类，也不像是机器，倒像是一个神祇，无情无欲，干净脆弱。

“金泳勋，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李柱延喃喃道。

把手放在金泳勋的后颈上，李柱延想，他可以轻而易举的从这里拆除金泳勋的芯片，把他的灵魂握在手里。仿生人没有心脏，金泳勋在记忆芯片里记录自己，那么这算爱吗。

没有他的时候，他的记忆芯片里又储存着什么呢？

“我在待机，不想事情。” 没有理会捏着自己后颈的手，金泳勋跳下窗台，“给你做晚饭。”

金泳勋在冰箱里翻了一通，最后拿出来了一个番茄。

“今天吃番茄意面。” 他的记忆芯片早就记住了李柱延的喜好，“等我十分钟。”

李柱延站在客厅看着他，金泳勋像是不知道一般继续手下的动作，他拿出一把水果刀，用近乎优雅的动作把番茄切成均匀的小块。李柱延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身的冷汗。

“李柱延。” 金泳勋的声音不带感情的传来，“你要小心我...我.......”

金泳勋突然像卡住了一般，重复着同一个我字，手里的刀不停摆动着进行他卡机之前最后一个动作。

李柱延反应飞快的冲了上去，把他手里的刀夺了下来扔到窗边。他抱着金泳勋，后者已经失去意识，瞳孔扩散，漂亮的眼睛一下失去了生气。

就像他之前那一次一样。

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了，李柱延迅速反应，把自己的车叫了过来，他抱着金泳勋上了车，侧头给实验室打电话，告知对方立刻准备好设备，金泳勋出现故障了！

正好赶上下班时间，悬浮半空中的车挤在一起，李柱延自动驾驶开了最快，急匆匆的在车辆和飞行器之间穿梭。

他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着金泳勋的后颈，犹豫着如果这幅躯体保不住了，要不要干脆把他的芯片拿出来。

就在这时，金泳勋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同以往，是冰一般的冷漠，他挣扎着离开李柱延的怀抱，在后座的另一边盯着李柱延。

“泳勋，是我。” 李柱延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好不好。”

金泳勋没有回应，他似乎很痛苦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李柱延想靠上前却又不敢刺激他，只好伸着手提防他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

窗外的景色急速略过，金泳勋的后颈发出警告声，哔哔的响，听得李柱延脑袋快要爆炸，他强行把金泳勋拽回自己身前，要扒开他的芯片盒，金泳勋挣扎的力气也是很大，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再坚持一下，马上到实验室了。李柱延这样想着，咬紧了牙想要限制住金泳勋的动作。

就在这时，金泳勋的后颈发出一声长音，他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李柱延觉得天都要塌了。

“我说了，我要进你们实验室的权限！” 金善旴站在Renata公司的大门口，背后是华灯初上的洛杉矶。

Renata的公司兼工厂建在海岸线边上，入夜之后的大海黑的深沉，灯塔的探照灯扫过汹涌的海浪，照到Renata厂前罗列的几个用来运输仿生人的集装箱上。

“四代仿生人的故障原因单单从信息海里是看不出来的！” 金善旴拿着手机，继续说道，“我需要在现实里找点别的证据。”

他还是背着之前的那个小书包，黑色短袖上衣配黑色裤子，倒是对得起他黑客的名号。今天没戴发带，金善旴栗色的头发微卷，被海风吹得有点凌乱。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挂了，金善旴暗骂了一句不知变通的日本人，转身想要回家。

身后却突然传来声响，被生物锁紧紧扣上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身材高大的拉丁裔男人，之前宴会上李贤在身边的保镖。

“跟我进来。” 拉丁裔男人用命令的语气跟金善旴说话。金善旴抿了抿嘴，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了。

大门在身后被重新锁上，男人带金善旴去了博士的专属实验室。

结果实验室又被一层金属门锁住，金善旴瞥了瞥身边的高大男人。

“我们只有权限进入第一层实验室，”男人输着密码，解释道，“剩下的我也帮不了你。”

清脆的一声开锁声，实验室传统的机械锁被打开，门往两侧自动拉开，金善旴看见里面第一层实验室的构造，小脸立刻就塌了下来。

这不就是个起居室吗！

里面摆着茶几，沙发，一张小床，里面有块单向玻璃，从这边能看到里面实验室的一个角落，玻璃旁的铁门继续紧锁着。

“这一次是电子锁，你应该没问题吧？” 男人直接过滤掉金善旴的不满情绪。

“我是骇客！又不是开锁的！一开始让我找个破酒馆碰头就算了，怎么还屡次让我解密呢？” 金善旴一不爽嘴上就爱絮叨，但行动上还是积极的，他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在里面掏来掏去。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疑惑的看着男人：“怕不是你的权限不够吧，小保安？青木呢，那个木头脸日本人。”

“……” 男人沉默了一下后说：“我就是青木。”

金善旴啊了一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将近两米的这个拉丁裔壮汉，手比划了两下，那意思是身高怎么缩水缩成这样。

“真不了解你们有钱人。”金善旴下了定论。

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了。

青木虚拟形象头发那么浓密，现实生活中没想到竟然是个秃头啊！

青木不理解也不想理解金善旴在笑什么，他把话题强行拉回正轨：“我走了，你低调行事，核心资料我们早就转移了，技术相关你没权利插手。注意安全。”

金善旴微笑了一下，手在耳畔划拉了一下，表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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