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她與他的備忘錄 - 天豪篇：追尋回憶

今日是開「同步人」的日子，我起得特別早，梳洗乾淨，才見小江子懶懶地掙脫睡魔。2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2mwR5sIY

他迷糊地說：「打扮得這麼帥？」我扯起咀角笑了一笑。

他洗完臉，清醒了不少，道：「今天，你不去了吧？」

我微頷。

其實，我也非常重視「同步人」，或許是社工小姐親自邀請，又或許是責任心的驅使，又或者是因為⋯⋯

但我今天卻要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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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買了一束粉紅色的百合，伴著潔白的星花，在淡紫的花紙上翩翩起舞。

我把它收在禮盒中，然後跨上電單車，疾風而去。

這個九月天的天氣依然酷熱，撲面而來的熱氣，彷彿要把我蒸騰一番，而心內的焦躁卻更像要爆發出來。

驅駛過一段風景明媚的郊路，我都沒有太多的心情欣賞，但思緒卻被觸動了。

終於到達了我的目的地，心內竟有一陣緊張，我緩緩地拾級而上。

「凱澄，我來了。」心裡念著這幾個字。

然而，當我走到她面前，我心內依然如此難受。

我輕撫著她的臉，冰冷的感覺直襲我的心窩。我解開那束百合花，輕輕放在她的手裡。

我凝望著她，凝望著花，人比花嬌，花正芳菲，人卻⋯⋯

心內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彷彿一把無形的刀在我的心坎上一寸一寸地刺下去，血流乾了成痂，然後又一刀一刀重複地把那些傷疤掀開。

我抱著心痛苦地蹲了下來。

我望著她，這是不朽的事實，我還得接受⋯⋯

凱澄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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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凱澄的墓碑發呆。

忽然聽到有人呼喚我，我雙眼無力地搜索著，只見一人立於樹下。

很熟悉的樣子。

我已一骨碌地爬起來，向那方向飛奔過去。

「凱澄，是你罷。怎麼⋯⋯」她把食指貼在我唇邊，示意我別說下去。

她舉起右手，幽幽地說：「還記得我們的盟誓嗎？」

我看著她無名指上的銀戒指，同時舉起了左手，露出無名指上一式一樣的指環。我承認是我今早特意戴上的，平日上學不方便把它戴在手指，所以用一條長長的銀鍊掛著，把它垂在我的心口上。

「看，我當然沒有忘記，更加沒能忘記你⋯⋯凱澄⋯⋯」

凱澄笑，笑得很甜。

我伸出雙手，想擁她入懷，驀然，她消失了影踪，彷似消失於空氣中，無聲無色。

我慌了，拼命地呼喚著她，雙手發狂似的搜索著。

彷彿這樣就能抓住她。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

我睜開雙眼發覺這只不過是南柯一夢。

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一幕幕的回憶不受控制地在我的腦海回旋。

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過了好些時間，我才回過神來，狠狠地咬一咬牙，收拾著心靈的碎片，強忍著心中的淚水⋯⋯

就在我流下第一滴淚的同時，上天也為我落下了同情的淚。

我悶哼一聲，是可憐我吧？還是嘲諷我？

要是真的同情我、可憐我，為何又要奪人所愛？

紅透的雙眼無力地看著穹蒼，淚水早已和雨水混在一起。

我相信此刻的我應該是頗嚇人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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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少個世紀，我才從回憶中抽身出來。

現實顯得格外冷清，我忽然覺得自己活像屬於這個世界似的～要是真的如此，我便可以和凱澄長相廝守。

我默然。

淅瀝的雨聲依然響徹四野。

我在凱澄的墓前再坐了不知多久，任由濕透的襯衣黐在我的皮膚上。

我有時覺得，我真的可以在這裡坐一輩子。

然而，天色已經不早，我只有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離開。

但我那顆破碎的心卻像随凱澄而遠去了。

我駕著電單車在公路上飛馳，眼前的路是如此朦糊，根本看不清楚，只能見步行步。

回到家裡，渾身濕透，頭也有點痛，很想躺下來睡一大覺。

但，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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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經停了，漆黑的天際被七彩的霓虹燈照得發亮，沸騰的人聲在空氣中充斥著。

而我，我又身處這個夜車場。

我疲乏地坐在電單車上，萬不願意來到這裡，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小江子沒有來，已經令我渾身不自在，加上頭痛的煎熬，真的很想一走了之。

然，我沒有，因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勉力地完成了今日的賽事，我沒有勝出，我實在太累，無論身與心都太累。

然而，我發覺世事總是這樣，當自己心情極差，忍耐力最脆弱的時候，事情就要發生了。

車場老闆要我為他出戰。

這是我平日也極不願意的事，何況此刻在我心情的低點。

我立下決心反抗。

但他用我的弱點威脅我，他們知道凱澄是我的弱點。

我像洩了氣的皮球，最後的反抗能力也流失了，我只有乖乖就犯。

比賽的詳情，我也沒心思去聽，轉身跨上了電單車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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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飛馳了好一段路，熱呼呼的風迎面吹來，彷彿鞭子打在身上。

我在赤柱沙灘附近停了下來，在便利店買了罐啤酒。

酒，我從來不喝多。

我在便利店門前的石壆坐了下來，把頭靠在冷冷的落地玻璃上。

「我是怎麼走上了賽車的生活？」我問自己。

速度。

或許每個人心底裡都總憧憬某一點東西。

那時候的我，特別喜歡這種速度的感覺。

天真年輕的我，無知得可以，一心以為無黨無派的我，可以來去自如。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學習了，也體會了。

然後，到我遇上凱澄，我是更加無法抽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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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上學，過著日夜不同的生活，已經是我的習慣。

經過星期六的折騰，今日高燒是退了，但頭痛欲裂的感覺卻沒有一刻減少過。

我沒讓小江子知道我的不適。

所以他早早回校開會去了。

我孤身地回到學校，體力已透支，然而無情的鼻水卻不停地流下來。

我狼狽地搜尋著紙巾，但偏偏遍尋不獲。

就在這一刻，一包櫻花味的紙巾冒昧地遞了過來。

一陣驚奇，是小江子嗎？

我抬起頭，站在眼前的，是你～謝縈霜。

你笑笑的望著我，送上紙巾，裝作落落大方似的，但你的眼神己出賣了你。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紙巾，仔細地抺過後，才能向你道謝；但你聽後，卻只顧微笑，沒發一言。

就在我要禮貌地離去時，你的雙眼留住了我。

究竟何故？像是同一個模子造出來的眼睛一樣，一種抽心的感覺湧上心來，彷彿一股洪流衝擊著我，我感到一刻的缺氧，火燙的指環在心口燃燒，破碎的心更加脆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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