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她與他的備忘錄 - 縈霜篇： 2x1個沒有人知的故事

終於完成了寫告示的工作。

我滿心歡喜地走回課室，一蹦一跳地邊走邊想：

「剛才你主動向我打招呼，不正是代表你不討厭我嗎？你會不會～」

「呯！」的一聲，冒失的我「又」撞上一個人～幸好只是子敖。

他親暱地撫撫我的頭，「傻丫頭，又把眼睛遺在哪裡了？」

面對子敖無限疼愛的輕責，我只好吐吐舌頭傻笑。

「甚麼事令我們的謝縈霜小朋友這麼開心？」子敖邊陪我回課室邊問。

我但笑不語。

恰巧，在走廊上碰見有「娛樂新聞口」之稱的同學甲。

這個稱號顧名思義，是指他像「娛樂新聞眼」般消息靈通，卻是宣之以口。

我在禮貌上向他打個招呼，然後打算拖著子敖「落荒而逃」。

「謝縈霜，祝子敖，你們別走嘛！謝縈霜，尤其是你；你有參加 “同步人”（就是那個輔導課程的名稱）的，嚴天豪你認識吧？前一陣子有一天，我在大圍碰見他跟一個女孩子手牽手逛街⋯⋯」

「娛樂新聞口」仍滔滔不絕，倇如進入忘我境界；然而，我一句也再沒聽進去了。

彷彿聽到「轟」的一聲，我整個人崩潰了，倒下了；我的世界，我的夢都完了，毀了～縱使我仍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可惜，我的眼，我的手，我的腿也一一出賣了我的軟弱：我的眼睛泛著微熱，放射出無助的眼神；我藏在身後的手互握拳頭，卻仍掩不住地顫抖；我的兩條腿倏地發軟。

「我甚麼也沒聽見！」我告訴自己，但這能騙誰呢？

我只知道一直傻笑，保持著一副「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態度。

「娛樂新聞口」見我毫無反應，頓感自討沒趣，便呶呶咀走開，剩下我跟子敖回到我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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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

「是他吧～嚴天豪？」子敖輕輕地問，仿如生怕觸痛我的傷處一樣；但他真的弄痛了我。

我一早料到自己的偽裝逃不過子敖的法眼，但仍只好沉默。

假若當天「同步人」interview子敖不是忘了，也許子敖比我更清楚，他是如此細察入微。

我就這樣甚麼也不說，呆坐在自己的座位裡，默然地，彷彿世界已末日，剩下苟延殘喘的我，等待你替我宣判「死刑」。

我想流淚，我好想流淚；但我憑甚麼呢？

我多麼盼望會有一條隧道，就讓我逃離這裡，讓我逃到一個沒有你和「她」的地方，尋找我孤獨的步伐⋯⋯

「霜。」子敖沒有打擾我，也沒有迫我把事情和盤托出，他只是藉著柔柔地輕撫我的頭髮，來傳達他的關懷和諒解。

反而是我不好意思起來。

我深深地吸一口氣，彷彿在下定決心似的，然後努力地鬆弛我一直繃緊的面部神經，輕輕地說：

「子敖，我不會有事的。快要上課了，你先回課室吧。答應我，小息來陪陪我，我再把整個故事告訴你，好嗎？」

子敖一臉擔憂，只靜靜地看我一眼，然後拍拍我早已冰冷的臉龐，萬不放心地離開了。

縱然課室充斥著喧鬧聲，然而我只感到這個世界離我很遙遠，很遙遠～全因為你已遠離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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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息的操場。

操場擠擁得連針也插不進去，與人之間的距離彷彿盪而無存。同學們快樂的嬉笑聲此起彼落，卻再怎麼也撩動不了我這個失落人的心。

「⋯⋯這就是我的故事了。」僥倖的我跟子敖早就在操場的角落找上一張遠離人煙的長櫈，我也娓娓道出與你初次邂逅的經過。

「其實有時候我會想:只要當日我向左或右移一個位，我們就不會在繪畫雙眼的時候相遇。而我，也許今日亦不會告訴你這麼一個故事。」我坦然地對子敖說，但心頭仍掩不住地抽搐～腦海中浮現的不再是你臉紅的樣子，而是一個幸福甜蜜的笑容～當你牽著你的她時的笑容。想到這裡，我的眼圈兒又再次紅起來了。

「霜，別難過了，你仍有我嘛。其實嚴天豪是個怎樣的人？」子敖急忙安慰我。

我嗦嗦鼻子，露出一個淺笑：「他嘛⋯⋯在訓練課程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個人存在～從沒聽說過他的名字，更沒大土中校內碰見過他，他的出現給我的感覺像是碰到外星人一樣：既驚訝又新奇，最特別的是：第一次接觸他，他竟姶我很親切、像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不知道這可是緣？」

子敖皺皺眉頭，續問道：「那人品、性格呢？」

「天豪是個很和藹可親的大男孩，對孩子和老人家都很有愛心，是那種温文爾雅、很上進憨直的男孩子。還有，他是會臉紅的，你不是說過會臉紅的都是好男孩嗎？」我吃力地向子敖開玩笑，只希望他別太擔心我。

子敖沒好氣地說：「對，對。總之他總是最好的。我問長問短只怕你愛上了那種男孩！」他指指一個染金頭髪正把兩名男生扯進洗手間的學校「大哥」。

在我們這種三流學校，把男生推進洗手間圍摳，已是人所共知的秘密。

但當我細看之下，我差點沒驚呼出來！

「子敖、子敖！」我笨拙地搖晃著身邊的子敖：「是天豪！」

「噗！」正在享受維他奶的他，隨即嚇得嗆哴起來。

「吓？真是那 “金髪少年”？」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不，不是！是被打的其中一個！快，快救天豪！」我邊說邊拉起子敖跑。

我們亡命地跑到訓導室通告Ko Sir, Ko Sir深知事態嚴重，也例外地奔跑到操場的男洗手間。

然後，子敖馬上機警地把我拖離現場。

回到剛才僻靜的角落，子敖解釋道：「霜，我知道你很擔心嚴天豪。但試想想：假若我們停留在洗手間門口等Ko Sir出來，當那群 “金髪少年”出來的時候看見我們，今天放學我們還能平安回家嗎？」

我頷首，才發覺子敖畢竟比我懂事多了。

「看！他們進了醫療室。你快去看看吧。」子敖說罷就獨自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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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憂地直奔醫療室。

一瞬間，你和另一個女孩那言談甚歡的影像湧進我的腦海裡～

如像受到一次猛烈撞擊，「呯」的一聲，我的腦袋變空白了，身體像僵硬了一樣，就連唇也驀地乾枯了。

眼前的女孩正温柔地替你療傷，關切地慰問著你的傷勢。

「娛樂新聞口」那繪形繪色的描述和眼前這温馨得刺眼的情景交叠了，我再也沒有欺騙自己的藉口。

我不能忍受你的温柔分予他人。

更無法容忍你用那使我刻骨銘心的眼神看著她！！！

我很矛盾、很痛苦⋯⋯

我本該明白自己並無資格難過介懷，但我不能不承認的是，我正在妒忌！

我一直眼睜睜地站在玻璃窗外凝望著你和她旁若無人地笑玩著；直至她走開了，你才驀地發現了我。

我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因為我的淚水已像缺堤的河水般一發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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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天前醫療室一役，我不但知道你傷勢並無大礙，也看清了你的眼裡並沒有我。

誠然，我仍能在一分鐘內落下淚來，但身邊有太多看慣我的笑臉的人，我不能不屈服。

Lunch time與子敖和清冰草草完成午膳便趕回學校。

「祝子敖，要不是你，我們怎會吃飯吃得如此狼狽？」清冰在回校途中狠狠地說。

「楚清冰大人，這也非小人所願也。若非我們偉大的紫社的大臣要開會籌辦水運會的事宜，我們也無需要淪落至此呀！」子敖一臉忠義地說。

「算了吧，我也是紫社的一份子。」清冰也終肯罷休。

回到學校，我藉口要找晴峰商討班會事務，提議分道揚鑣。

一個人獨自回到略為空洞的課室，攤開附加數課本，假裝正在思考，然而，思想卻飄得老遠⋯⋯

突然，被你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你是專誠來向我道謝的。

若是昨日的我，我必又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可惜今天的我已夢醒，不能讓自己沉淪下去了，我裝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態度，要你不要容氣。

我裝作低頭繼續工作，但又忍不住抬頭目送你～

原來你不是要離開，反而是步向我的同班同學嚴子豪面前。

你倆像甚為熟絡的樣子，熟絡得⋯⋯就像一對兄弟一樣。

嚴天豪。

嚴子豪。

咦！名字是如此相近，連輪廓也有三分相似。

難道他們真是兄弟？

但，認識子豪已四年了，我也曾探訪過他的家，從沒聽說過子豪有個同校的哥哥。

面對你，你給我的陌生感覺越來越濃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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