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艾克特王國裡頭有的協會可不只有醫生協會啊。」
「您的意思是……？」
「否則我的古物研究要找誰討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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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修的協會診治任務差不多已經完成，這時候靜下心來才有機會欣賞皚皚白雪的美景。柯因坐落在山腳，一整片白茫茫的雪地看上去就像是上帝拿著整盆的白色顏料自山頭灑下。
那些白色的柔軟地毯就這麼延伸到他們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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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莫瑞克開始沿著一條有點坡度的路往上走，而馬修總忍不住瞇起眼往他以前跟姐姐住的那個區塊瞄，然後在發現這個距離根本看不清楚後鬆了口氣。
前一天他在艾莫瑞克面前丟臉的事情他記的一清二楚，要是與曾經的姐姐離的太近，他可沒把握能好好的拿捏住那糗的要死的發展。是不是該把這一切怪到艾莫瑞克令人安心的氛圍上頭？還是不要吧，想想就會遭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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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歷史相關的研究協會？」他把視線自遠處重新移到走在他前頭的艾莫瑞克身上，並在得到一個回頭的湛藍眼神時，感覺到來自身為一名古物學專家的自信滿滿。
「有啊、古物學會。許多人聚在一起討論人類的歷史，這不是很有趣嗎？」
馬修想他大概沒辦法理解研究人類的樂趣，但他大概能看懂艾莫瑞克對此的熱忱。他似乎在初見沒多久就對對方的形象下了一個結論——這個人看起來就很古物學。
他有些無奈的扯起嘴角，聳聳肩表示自己大概是沒辦法樂在其中。艾莫瑞克應該早就料到這點了，那他又怎麼會帶他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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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怎麼會想到要帶我來？我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對歷史感興趣的人吧。」馬修低下頭看了一眼腳邊的台階，在差點踩空時緊急用手去撐了一下混了雪水的粗糙石面。
艾莫瑞克為此放慢了速度，「嗯——」年長者沉吟了一會，似乎在想怎麼回答才合理。
「禮尚往來？畢竟你也讓我跟去診治現場了？」這還是艾莫瑞克自己提的，似乎是基於想了解兒子到底跟到了什麼樣的師父所做的考察，但最後倒是失了本心的把對方也當自己的兒子顧了。
啊、好像挺失禮，但馬修如果不在意的話，那他也不需要怎麼在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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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馬修挑起一側眉，艾莫瑞克笑著轉過頭繼續往上爬。
「啊——對了先跟你提一下，我們其實不會跟教廷的人走太近，因為只要討論一下就會發現我們的信仰不是很衷於上帝。如果真的見到我的夥伴們，請先忍受短暫的攻擊吧——」
「——等等。」穿著牧師裝束的青年突然扯住古物學家的手。等等、等等，這話很不對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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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麼了？」艾莫瑞克被拉到退了一層台階後滿臉困惑的與馬修對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裝傻。馬修尚未對眼前之人有更基礎的認識，他感覺不出來。
他咬了咬嘴唇，「您認真的嗎？您明知我是這種身分——」
「可是你對上帝並不忠心吧？」金髮的年長者笑的理所當然，笑的馬修背脊發涼，想立刻放開對方的手卻被反過來抓住。對方似乎意識到這番言論嚇到他了——但卻沒有打算放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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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聽我說。」他們在隨時都有可能往後摔的樓梯階上僵持不下，但艾莫瑞克卻堅持把人拉的更近，近到逼得馬修非得直視難得可以仔細描繪眼瞳色澤與輪廓的距離。
「聽我說，不要緊張，」他刻意壓下嗓音，「聽好了，我並沒有覺得不信仰上帝是件要不得的事情，也沒覺得你這樣有什麼不妥，好嗎，馬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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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物學家就是因為看過太多歷史，太多不同的人們以不同的方式生活，信仰許許多多不同的神、上帝、靈魂，所以才會覺得要求人們只信仰同一種事物顯得多麼荒誕不羈。每個人有不同的信仰並不可恥，或許那些支撐著人類的信念只不過是以不同的形態存在在人心當中，但其本質是一樣的。」
「好嗎？我只是想帶你看看除了教廷給我們框限出來的世界之外的景色而已，既然我都說信仰有不同種的型態，那麼——何以無法去尋找屬於自己的信仰。」
「你覺得呢？我說的沒錯吧，馬修。」——信仰是要去尋找的。這句話他可是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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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修想扯開桎梏的力量沒了大半，艾莫瑞克也沒有再如此用力的捏著對方了。
「是……」他再度低下頭，但這次沒有再抬起眼與對方直視，「這話我也聽居亞斯提過……是您教的嗎？」被抓到微微變形的牧師服上頭積了點雪，艾莫瑞克這次直接的放開手，幫馬修拍了拍才站直身子。
「除了生存技能之外，那小子所有的觀念全都是我教給他的。」艾莫瑞克咧開嘴低笑了幾聲，馬修不得不抬起頭看向對方，然後不合時宜的想——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但只要自稱是父子，那麼不管個性還是氣質都還是會很相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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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莫瑞克笑起來與居亞斯那有點賊賊的調皮樣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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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有點羨慕居亞斯能被艾莫瑞克一手帶大。如果他——
「如果我……」馬修直直望著對方，發現他會將這個人的身影與自己的姐姐重疊或許不是沒有道理，誰讓他們的眼神都如此的乾淨。他覺得自己的出糗在所難免。
艾莫瑞克靜靜的收起了那個有些狡黠的笑容，換回原先那個感覺就很古物學的溫煦面容，然後伸出手撥了一把馬修的瀏海。馬修不知道他看出來自己的心緒沒有，但願是沒有吧。
「何不試試看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願是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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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雪的天空灰濛濛的，他卻覺得此時此刻眼前的景色好耀眼。
「……好。」最後馬修只擠得出這個詞，他大概也不清楚自己在答應些什麼，但他似乎聽見一直以來鎖著某些不知名事物的鎖鍊斷裂的聲響。
也許吧，也許，他有生之年能找到失去姐姐之後的信仰吧，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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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之後，他鼓起勇氣第一次拒絕了他人的診療請求，即使對方是個大富商，他還是鼓起勇氣拒絕了。
艾莫瑞克從頭到尾沒說任何一句話，就只是站在馬修身後，等到富商離開後給對方一個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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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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