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被人用一整盆的熱水給趕了出去。
自頭頂流淌而下的水珠滲進他的髮絲，也沾黏上鳥嘴面具與皮膚之間的所有空隙——現在全都亂成一團了，即使面具在這個季節有保暖的作用，變得濕黏又難以忍受的觸感再怎麼樣也無法讓人心情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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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庸醫！我的兒子都喊痛了！怎麼還不停下這有如酷刑的治療！」婦人歇斯底里的舉著方才還裝滿水的盆子對著馬修大叫。
她口中所說的兒子正摀著凍傷的腳哀號。明明泡在溫水中的患部逐漸回溫，再多撐一下就可以免於來自冬天的禍害。
馬修緊抿著唇，站起身時幾乎沒什麼笑容——但仍在盛怒之下的婦人怎可透過這厚厚的面具知曉醫生的情緒，倒是從頭到尾都站在後面旁觀的艾莫瑞克替在場所有人捏了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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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冷冷地望向那名小兒子，再抬起眼看向婦人。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我離開。」他轉身揚起斗篷，往門口走去時拋下一句給艾莫瑞克的撤退指令。全身除了那張臉之外包得密不透風的古物學家乾乾的笑了一聲。
那名婦人似乎把他也當成庸醫同夥了，丟過來的視線凶狠的彷彿要連同醫生的同行者一起千刀萬剮。原來病患也有如此兇殘的類型嗎？哇——長見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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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寒風過後，馬修頭也不回的直直往旅館的方向前進，直到艾莫瑞克追著跑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走那麼快，」古物學家早已恢復了笑容，手上拿著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的乾淨布巾，不等馬修開口就摘掉對方的面具一把擦上去，「濕淋淋的走在這麼冷的天氣裡，小心到時候換你病倒。」
艾莫瑞克咧開笑，細心的將馬修頭髮上還滴著水的部分想盡辦法捏乾，然後再往下拭過臉上所有還覆著一層水珠的皮膚。
最後那條布巾被收了起來，艾莫瑞克快速的又抓出一件披肩往對方身上套，直到布料都掩蓋口鼻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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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那頂多多少少可以禦寒的帽子也戴上去了。
「……抱歉，讓您見笑了。」馬修用手隔著細軟的披肩揉了揉鼻尖，深吸一口氣後才緩緩吐出從剛才開始就憋在心裡的怒氣。要不是艾莫瑞克還在旁邊，他剛才肯定會直接生氣摔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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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莫瑞克搖了搖頭，頗有安慰意思的又多拍幾下對方的肩膀。
「不會啦，任誰來都會生氣啦，我還覺得你能這麼冷靜很厲害呢。」
「但如果是您的話就不會發怒吧？」
「不好說喔，我剛剛可是以看戲的心態站在旁邊的。」一直以來都洋溢著陽光和煦氛圍的年長者難得狡黠的勾起嘴角，但顯然被安慰的醫生並不把這番話當真。
馬修笑一笑就當作糗全都出完了，接下來就不要再自覺羞恥——但準備邁開步伐時披肩差點被吹掉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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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還是艾莫瑞克伸出手將其擋下，再若無其事的幫對方圍回去。
直到馬修有些尷尬的斜眼瞄過去時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做多了，「啊……抱歉，照顧居亞斯的習慣——」
馬修搖搖頭表示並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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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小、居亞斯一個人待在安索格會不會出事。」
「哈哈，大概正在賭氣吧。」不管是對他還是對馬修。艾莫瑞克毫不在意的大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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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馬修說要出發去科因治病而居亞斯想跟上，結果卻被艾莫瑞克以大病初癒的理由擋下來時，那張委屈的表情要有多精彩就多精彩。
但這樣也就算了，當艾莫瑞克說他剛好有事也要去科因時，黑膚青年簡直是用那張臉大大的寫著『好狡猾』，似乎都能用怨氣刺的他們倆如坐針氈了。
我也想跟班奈特先生一起去班奈特先生的故鄉啊！目送他們兩個人拎著行李遠走時鬧彆扭的居亞斯還趴在陽台上對著他們的背影大吼，結果兩名長輩只是回過頭揮揮手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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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他們都還能想起那遙遠的『過分！』、『討厭你們！』、『班奈特先生跟爸爸都好討厭！』的呼喊聲所引起的鄰居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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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就覺得心情大好。
「——等到春天了我再帶他來，您覺得呢？」
「好主意！」艾莫瑞克贊同的偏了偏頭，雙手抱胸時不忘誇張的後仰，彷彿自己笑得比剛才還要大聲——但聽在馬修耳裡確實是比剛才還要更肆無忌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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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修也被這笑聲渲染的跟著勾起微笑。
今年冬天似乎不再像往年那般寒冷的如此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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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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