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惦少年 - 第三章：自說自話

情人節的街道總是情意濃濃，俊翹穿梭在滿臉幸福的人潮中，快步趕回家去。

回到家後，惆悵的憑靠在露台的欄杆上，陪伴著他的只有木架中的花草，那些不會聽也不會回應自己的植物。

「不，它會回應你的。」腦內突然閃起子軒曾經說過的話。

「因為它很單純，只要悉心照料，它就會為你盛開。」當時說這話的子軒，眼睛閃閃發亮。

沒錯，它很單純，你卻很危險，像貓一樣無聲無息闖進我的內心，俊翹在心裡納悶，抬頭看著那幾乎沒有星星的夜空。

「啊——！」他大叫，想要把腦海中的人趕走。

衫袋中的電話傳來震動，掏出一看，發現來電的人是子軒。他應該正在陪伴女朋友，為什麼會打電話來？正在這樣想的時候，他接聽了電話。

「請問是張進翹先生嗎？」電話的另一邊不是子軒。

聽過電話的俊翹立刻飛奔出門，而剛那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為什麼醫院會致電給自己？他沒有多想，只是截的士趕到醫院去。他只希望是當中有什麼搞錯了。

清晨時分，看著安靜地躺在床上的子軒，俊翹覺得一切都是幻覺，為什麼昨晚還在電話跟他說話的人，現在卻不說話了？

昨晚趕過來的時候，子軒還在手術室中。姑娘過來跟他說因為子軒電話中能聯絡的人不多，女朋友那一項則是無人接聽，無可奈何只好選擇最後通話的人，而那正是自己的號碼。

根據姑娘的講法，子軒是因為交通意外而被送進醫院的。送來的時候很危急，需要立刻做手術。

手術後的子軒一直昏迷不醒，俊翹只好守候在床邊。為了照顧子軒，他推掉幾個新學生，還把時間重新編排，騰出更多時間過來。

他發現子軒電話的聯絡人很少，除了自己，還有那個沒人接聽的女朋友號碼，除此之外都是些看來不太熟悉的朋友。

至於家人，他記起新年的時候去過花店，聽子軒說自己家人不在香港，已經很久沒連繫，雖然想知道更多，但看子軒不太想說下去，他也沒再追問。

俊翹能做的只有連繫其中幾個朋友過來。

「他真不走運...」某個很瘦的男友人說。

「太突然了吧？」另一個身形健壯的人附和。

「看起來像睡著了呀...」

一開始還很關心地看著子軒，可是他們閒談幾句後就各自離開了。俊翹也問了他們知不知道子軒有沒有其他熟悉的人，但他們似乎也不太清楚。

至於花店，俊翹就替他去說明一切，而他的老闆跟同事們隔天也來探望了他。

那個平日總是微笑著招待客人的子軒，恍惚跟這裡睡在病床中的他並不相配。為什麼會這樣？

子軒醒來是在那天的一個月後。

剛醒來的他對外界沒什麼反應，叫他也只是搖搖頭。根據醫生的說法，他或者是因為撞車的衝擊而導致創傷後遺症，那是意外後的心理障礙。

他不說話了。

俊翹只好跟他自說自話。

「子軒，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子軒，醫院的飯菜不好吃吧？你喜歡吃什麼？我明天給你帶過來。」

「子軒，你在這會無聊嗎？我給你帶來了Switch ，還有iPad ，你可以看電影玩遊戲。」

「子軒，我跟你說，我有個很麻煩的學生，但他的家長更麻煩...兒子在家幾乎不練琴，隨便來上幾課就想去考級，還質問為什麼沒有進步...」

「還有，我上次買的金魚草長大了，還長出花苞，下次拍照給你看。」

「子軒—」

「....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他知道俊翹在說什麼，知道他大概什麼時間會來，但還是不跟他說話。

「子軒。」終於有一天俊翹這樣說「我們是情侶，你有印象嗎？」

原來自己說話太久會變成這樣子，或者一開始只是想引他注意。

看他還是沒反應，俊翹再說「你說過要每天留在我身邊，因為你喜歡我。」

他把自己對子軒的幻想全都說出來——

「做美味的早餐、晚餐給我吃。」

「要為我慶祝生日，搞個驚喜派對。」

「在我生病的時候好好照顧我。」

「想哭的時候要抱住我，有好笑的事情要跟我分享。」

「一起去旅行，一起玩好玩的遊戲。」

「一輩子都跟我在一起。」

到這裡他沒有再說下去。

「好像是這樣...」終於，子軒開口說話了，居然說出認同的話。

俊翹爭大眼睛，驚呆的看著他，這次反而是他說不出話來。

醫生為他作最後檢查，幾天後，報告出來後說他身體除了腳傷，沒有多大的問題，就讓他出院了。

至於那個創傷後遺症，就要靠心理治療。

俊翹猜想過他會不會在意外後，腦袋出問題了？或者某些記憶片段失去了。若不是這樣，他怎會認同那些謊話？因為他幾乎不說話，所以也無從判斷。

最後俊翹把他帶回自己家中照顧，既然他認同自己的說法，那麼跟男朋友同居他也不會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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