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酒行 - 第三十七章-銀狼面具

　　紅燈高高掛，彩帶圍八方。

　　月黑風高下，喜悅聲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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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時過半，鳳陽市集上遍布吃過團年夜飯的百姓。

　　說起年宵花市，是起源萬曆年間，廣東珠江南部。鳳陽雖未有已成形的年宵市場，但在當下大時節日，也不缺乏繁雜墟市，好讓百姓除夕消遣。

　　有的是一家老少，手持冰糖葫蘆與風車；有的是友人結伴，手執紙扇互比文采；有的情人並肩而行，手不牽上心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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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主角，禮義廉早已羽宮蘭來到此處。兩人並肩而行，來到市集大街的城北段。

　　也就是鳳陽市集的首尾段，出入市集的出入口。

　　看著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大街，莫就遠處街尾光景，就連十步之內的左右大小店舖，也被掩沒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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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噹—噹—噹—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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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聲銅鑼聲從鳳陽城北門上，一座鐘樓中響起，寓意戌時已到。這是鳳陽縣為了今夕節日，作為迎接新春準備。

　　禮義廉與羽宮蘭攜手擠入市集當中，人如水流急湧而去，期間還差點沖散兩人的牽絆。幸得禮義廉緊緊握緊對方小手，把她拉到自己懷中。

　　「當心。」一句平常的提醒，此刻從禮義廉口中道出，滿了憂慮與惆悵。

　　這句當心，是對情人的關懷，更是對自身的警示。

　　「廉郎，你還好嗎？」羽宮蘭停了下來，一手摸到禮義廉恍神的臉龐，同時掌心中感到情郎在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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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義廉並沒有回應，不是因為他分神了，而是從人群之中，已看見了那一個戴著銀製狼面具的人，不知何時站在他五步之距。

　　「幸會。」狼公子的聲音如同魔音般，穿透人山人海的吵雜聲，直到禮義廉耳中。其聲線，更似刻意經過鐵器般發出，又是清脆明亮，並不刺耳難聽。

　　「比什麼？」面對眼前這個如惡夢纏繞自己的大敵，禮義廉不得不收起平日吊兒郎當的性格，謹慎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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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閣下最擅長的。」

　　「暗器？或是輕功？」

　　「皆是。」

　　「當真在這大街？」禮義廉不敢相信。

　　「以往莫視人間煙火的禮公子，竟然要替百姓擔心起來？」

　　「他們是無辜的。」

　　「哈，我自信不會殃及池魚。」狼公子輕蔑一笑，像反問禮義廉是否對自己沒信心。

　　「那⋯⋯賭注是？」再推卻便顯得畏忌，即輸了氣勢，禮義廉硬著頭皮接下條件。

　　「如舊。」如同毒公子華鶴懿般賭命。

　　「規矩？」

　　「亥時開始，雙方均以暗器對侍，地點限於此處大街。」

　　「怎分勝負？」

　　「一個時辰內，擊倒對方者為勝。附帶一項⋯⋯子時一到，閣下依然不倒的話，也當作閣下勝出。」

　　「此話當真？」如此有利之舉，聽在耳中的禮義廉差點以為自己聽錯。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罷，有一人影從兩人之間走過。轉眼間，狼公子便隨路人的略過下，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氣間，只遺下他的一句說話：「亥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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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公子離開後，只剩禮義廉與羽宮蘭原地站立。

　　羽宮蘭欲想開腔問話，但見禮義廉此時靜心思索，便不作任何打擾。

　　禮義廉自顧自地牽著了羽宮蘭的手，羽宮蘭也沒有任何動作，繼續保持沉默，與禮義廉踱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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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可以讓他們從大街首段，直走到尾，來回數次。也足夠兩人於旁邊酒館大吃一頓，飲飽食醉。甚至返回鳳凰山上別院，稍作休息。

　　偏偏在這一個時辰裡，禮義廉卻感到無比的煎熬。

　　一方面，他自知勝算不大，在再遇狼公子後，被其氣勢更是壓倒。此時當刻，有著人之常情的逃避心態，心中祈求亥時永久不到。

　　另一方面，重情義的他，同時不甘辜負情人所望，亦不想友人擔心。內心忐忑惆悵，明明不願一戰，腦海卻加以思索決鬥的對策。

　　這般前後不一，矛盾極致的心情，讓禮義廉漸漸迷失時間當中。

　　頭昏腦脹，眼前朦朧不清，全身陷於泥沼深淵，寸步艱難。身後，總是感覺到一雙銀狼碧眼，死死地盯緊自己。

　　好像能隨時隨地，從黑暗中的角落撲出，把自己咬殺吞噬。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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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噹—噹—噹—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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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時鐘聲一響，禮義廉從心中噩夢驚醒！但他的內心，卻感到自己又踩進到另一個噩夢當中！

　　鐘嗚尾聲將至，禮義廉連忙回神過來，脖子轉動、眼觀四周、耳聽八方！

　　「噹」的一聲長嗚，鐘聲結尾之時，禮義廉在人海罅隙之中，驚覺戴著銀製面具的狼公子，就站在距離自己十步之遙外！

　　「先走！」雖說禮義廉並非武林一等一高手，但憑著自身對暗器的認知，片刻便作出應對措施。一手推開羽宮蘭，自己橫步急來一個側身，一記寒光便在他兩人之中飛過！

　　寒光略過之處，竟毫不傷人！

　　能從人群中準確且巧妙發出，禮義廉對此手法，不禁暗中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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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城北段等。」戰火已燃不能退，禮義廉拋下承諾一句，是給予對方一個放心，也為賜予自己信心。

　　說著，他縱身一躍，施展出成名絕技「踏月隨風」的輕功，一踏二跳三躍身，輕而易舉地來到大街一旁的屋簷上！

　　他心想著：在車水馬龍之處，我明敵暗，只會處於被動。不如身在高處，以暴露自身的同時，換取有利俯瞰的觀點，或許可以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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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來到屋簷上的他，在大街的繁華嘈雜，與熱鬧氣氛的掩飾下，安然無恙地尋獲到狼公子的蹤影！

　　此時此刻，戴著狼面具的他，還是漫無目的的遊走。

　　是認定能打敗我嗎？天真，狼公子你將為你輕敵付出代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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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義廉逐步走近，來到一個有利於發射暗器的最佳地點。就在瞄準目標，準備提手發射之際，他又停下了動作。

　　不是為了什麼，他絕不會對狼公子手下留情。

　　他雙目瞪大，眼珠四處滾動，似是看到不可置信之事⋯⋯

　　當下鳳陽市集之內，十有八九的小孩青年，均都戴上了銀色的狼面具！

　　原因何在？

　　城南段，本是趕去尋找禮義廉的賴鳳翔一伙，此時也被擋在原地。

　　擋住他們的不是什麼人，只是一個又一個的塗銀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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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公子，是當今天下之間，最為神秘且正道的俠義之士。近年來，表面平靜的江湖武林中，暗藏腥風血雨，盡是鬥爭和殺戮。狼公子仗義天涯，先敗糊塗鬼、再屠七惡頭、翻倒倭寇船、斬殺毒公子，成就武林久違的人間正道！」

　　鳳陽市集城南段上，有著一個說書老人，手執一支掛滿狼面具的大木棒，嘴上說著波瀾起伏的語調，正為百姓繪聲繪色地細說狼公子之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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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公子真英雄！」

　　「爹爹我也要當狼公子！」

　　「娘，給我買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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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的人，聽著狼公子豐功偉業的事蹟，無不讚佩傾慕，甚至向說書老人買下一個又一個的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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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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