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酒行 - 第三十八章-風花雪月

　　除夕之夜，決戰之日。

　　亥時，鳳陽市集之內，除了老人婦孺以外，盡是戴著狼面具的小孩青年。

　　「狼公子竟如此狡猾！」朱青書不忿直言。

　　「別說百姓們根本不知曉今夜決鬥之事，就連我等也不清楚決戰的確實地點。」嵐平行實事，四處張望，欲從人群中找到真正的狼公子。

　　「天時，地利，人和。」賴鳳翔手放到唇邊，仔細分析著眼前情況。

　　寒玉棠沒有說話，只是朝他投向請指明的目光。

　　「天時，乃今夜除夕；地利，為人潮洶湧；人和，其名聲遠播。三者結合，在人煙稠密的環境下，一能難以讓人分清楚面具的真偽，二可擾亂對手達至殺人於無影。」

　　聽著賴鳳翔一說，其餘四人便近距離仔細看清楚，那些所謂的銀狼面具，並不是真正由銀器打造。而是以木塊為底，外面塗上一層金屬漆料，走動在人群當中，才讓人錯覺為銀製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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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這位狼公子，早已提防有所緩兵。」慕容雪直接道出結論。

　　「我們要趕快找上小禮了！」寒玉棠心感不妙，提醒眾人事不宜遲。

　　「分頭行事吧！」賴鳳翔說罷，除了慕容雪緊隨朱青雪之外，其餘人即各自出發。

　　但就在真正分開之時，賴鳳翔喊住了朱青書。

　　「臭布衣，怎樣了？」也許朱青書也發覺到什麼，嘴上硬朗的她，也掩飾不了臉上紅暈。

　　「沒別的⋯⋯假小子，當心。」一句當心，是因將你放在我心。

　　話畢，兩人連忙轉身背對，沒有任何動靜。片刻後，朱青書才開口：「你才是！保住性命⋯⋯才可救你的友人呢！」

　　尾音未完，朱青書已追上慕容雪。賴鳳翔頭也不回，咧嘴一笑，一同沒入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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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說禮義廉那兒，時限已經過半，禮義廉在屋簷上四處奔波，依然找不到真正的狼公子身在何處。

　　他一直壓低身子，潛伏而行。奈何雖居高臨下，視野廣闊，但人影如豆難以仔細分別。

　　與此同時，又要顧忌被對方先行發現，無時無刻都是膽戰心驚。

　　偏偏，狼公子似是看穿他的心態般。

　　亥時過半，除了一開始的第一發突擊之外，再無任何動靜。

　　愈是安靜，愈似野狼潛伏。

　　靜候時機，只要一個分神，便可不動聲色抹殺掉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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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颯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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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禮義廉停下腳步，伏在大街中段的屋簷上時，忽聽一陣急風吹近！

　　終於要出手了嗎！

　　禮義廉不如江湖和賴鳳翔般，以武行走江湖，沒有較多實戰經驗。但若論小聰明的話，絕不下於兩人。

　　禮義廉聞聲立即躍起，側身臥後躲避同時，金針隨即朝聲音來源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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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

　　射出的金針竟撲了個空？眼前亦不見半點寒光？

　　「嚓」的一聲，一陣刺痛從背門傳遞到大腦裡去。禮義廉當下驚覺，狼公子的暗器手法更是一絕！

　　風聲傳來之處，必然是投出暗器的方向。狼公子竟然不留痕跡脫身，還改變了暗器的軌跡，以一個刁鑽的角色擊中自己。

　　禮義廉半跪下來，便見寒光閃現！

　　數枚梅花鏢，乘著禮義廉站不住腳時，光明正大飛來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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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義廉本能下急速躺下，連爬帶滾閃開了眼前數發暗器。

　　還未站穩起來，耳邊又聞急風吹至！

　　抬頭一看，狼公子就在半空之中！他倆之間，又驚見數枚寒光急速放大！

　　「瘋子！」禮義廉怒罵一聲，右手順出腰間金扇一揮，十多根金針應時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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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　　噹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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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乘風勢，月下見花。

　　金針碰上梅花鏢，為月夜之黑點亮夜半繁星。

　　禮義廉憑著暗器的修為，在如此危急關頭下，射出的金針打落朝他飛來的暗器！

　　除夕夜空之中，兩位公子各自揮灑代表自己的風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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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月，禮義廉；

　　輕功如涼風飄逸輕盈，暗器似月時圓又缺。

　　花、雪，狼公子；

　　梅花漫天飛舞映夜空，飄雪飛舞可望而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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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禮義廉打下自己的梅花鏢後，狼公子再度退入黑夜之中。

　　禮義廉急起直追，又見梅花撲來，馬上用扇擋下。

　　眨眼間，雙眼已追不到狼公子的身影，任由他再次消失在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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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義廉忍痛繼續屋簷上飛馳，期間接二連三撞見寒光。幸得輕功身法沒受影響，勉強躲避了這些那些神出鬼沒的突擊。

　　正當他快要焦頭爛額之際，遠眺鐘樓方向有人登上，大街四方八面有著人們準備煙火炮仗。

　　子時將到的象徵來臨，使禮義廉一直緊鎖的眉頭終於開放。心想：只要撐下來，子時一過，勝利便手到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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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狼公子又會否如此慷慨，任由禮公子就此奪下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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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會！

　　又聞颯颯聲來，禮義廉施展渾身解數，連翻數個筋斗閃避！

　　不料，不知是否將近勝出，或是身上有傷的關係，他竟不以為然，走到屋簷的邊緣上！

　　只要稍有差池，他便會隨即跌落下去。

　　如此天賜良機，狼公子當然絕不放過。

　　梅花鏢密集射出，如同暴雪擊打，包抄禮義廉前中左右各方，斷絕他所有退路。逼使盡管擋了一下來，但將從高處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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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存亡之際，禮義廉別無多想，一招「金風細雨」數十金針猶如細風隨風發出，迎面擊落一個接一個的白雪梅花！

　　可惜，世事總有久守必失。一枚梅花鏢巧合穿過雨勢，擊中禮義廉的腰間。

　　這傷勢本為不嚴重，只是單憑這一擊，已足以讓禮義廉失足於屋簷上方！

　　禮義廉腳下一滑，手中紙扇也脫手掉落。

　　與此同時，鐘樓響聲開始傳遍整個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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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噹——　　噹——　　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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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義廉面朝夜空，如沉沒黑海之中。

　　狼公子踏空而來，手裡梅花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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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還不中計？」

　　但見墮下之人，臉上毫不畏懼⋯⋯

　　更甚，還掛上耐人尋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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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噹——　　噹——　　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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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光火石之間，本是丟下的紙扇，竟在半空劃了一圈，朝禮義廉飛回來！

　　禮義廉腳踏紙扇，在空中穩住了身子半刻，手上數根金針同時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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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噹——　　噹——　　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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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無恥公子！」

　　點點細雨迎面來，狼公子已來不及瞄準金針反擊！

　　就在禮義廉即將迎來勝負之時，驚見狼公子放棄手上全數暗器，在空中一個騰空轉身！

　　那些快要擊中目標的金針，瞬間消失在狼公子的跟前⋯⋯

　　轉眼之間，金針卻全數盡在狼公子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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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噹——　　噹——　　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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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怎可能的！」已穩不住身子的禮義廉驚呼，完全不可接受眼前所發生的事。

　　「禮義廉，敗！」數十發金針如被狂風吹翻，逆風帶雨全數反噬打在禮義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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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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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最後一聲的鐘嗚，禮義廉重重摔到在地上。

　　街上煙火炮仗同時四起，璀璨奪目的火花，與喜悅的爆竹吶喊聲，奪去全鳳陽人的目光。

　　禮義廉敗了，狼狽不堪的敗了。

　　望著漫天花雨，聽著歡呼喝采，像是為贏家狼公子的叫喊。也是對自己的敗北，落井下石的倒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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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打緊⋯⋯不打緊，我還有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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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咫尺之間的狼公子，禮義廉已不管自己的性命安危，翻身趴在地上，朝約定的方向爬去。

　　奈何，他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了。只是一個翻身，已耗盡他餘下的體力。

　　慶幸，在人群之中，他終於尋覓到這生最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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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為何露出如此厭棄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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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義廉拼盡餘力撐起眼皮，卻見本是小鳥依人的羽宮蘭，當下如見著乞丐難民般的醜惡咀臉。

　　皺著眉頭、緊閉雙唇的表情，就像對禮義廉喊話：你這個失敗者，不要過來！你，不配做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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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刻，那個一輩子玩笑人世間、厭惡武鬥卻吃盡苦頭，也不會輕易落一滴眼淚的禮義廉，臉上盡是不甘與屈辱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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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不會是狼公子的對手；

　　他知道，自己從來無心武林的爭鬥；

　　他知道，自己搏了命也願為畢生紅顏一戰。

　　但此時此刻的他，卻什麼也不知道⋯⋯敗北的自己，還剩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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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恥公子，受死。」

　　狼公子的狼爪噬至！

　　禮義廉雙目死灰，苦笑著迎下這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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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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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悶的一聲響，沒有打斷百姓的歡度，卻截下了狼公子致命的一擊。

　　「有，還有我們！」

　　淡然一話，但是字字鏗鏘。不欲世人聽見，但求友人領會。

　　暗紅色的劍鞘，硬生生擋在禮義廉的頭上，擋下了閻王的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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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公子笑問：「賴布衣？」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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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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