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死神(短篇) - 巷子裡的死神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個人背著垂死的我，後面傳來了笑聲，尖銳刺耳。第幾次了？這個夢境不斷重複出現已經一個月了。

我在經常窩著的老教堂閣樓裡醒來，這裡四處都是半腐爛的木頭，一踩就有可能會從四樓高的地方摔成一堆爛肉。

隨便啦。

反正我旁邊這隻小鬼對這地方清楚的亂七八糟的。

順帶一提，當我說「小鬼」的時候，那不僅僅是他的名字，也完美形容了他的本質。小的、鬼。

通靈這種事情少見多怪啦。

小鬼最近很害怕，因為有一些大鬼死了。原來鬼是會死的？永久凍齡在五歲的小鬼很認真，臉上掛著一行眼淚。

「哥，」這傢伙自從被我收了之後就一直認我做他哥，反正他也很聽話，只是說話的速度跟邏輯令人崩潰，「拜託去看看。」

可惡，我難得想看看今年唱詩班走音會多嚴重。

我跟著小鬼在下著大雨的聖誕夜裡在街道上狂奔。商店街裡的音響持續用破爛的音質攻擊我被高級耳機寵壞的耳朵。街道上對一般人來說空無一人，但在我眼裡，趁人不在而在街道上狂歡的鬼魂到處都是……我甚至看到一群鬼在街角唱饒舌。

遠離了主要街道，路燈數量開始變少，當我意識到越來越暗的街燈刻意為之的時候，小鬼在一個小巷子前停了下來。

「大隻的鬼是在這裡死的？」我問。

小鬼搖搖頭。

「…….那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裡面的感覺很像哥。」小鬼小聲地說。

我說過小鬼的邏輯很令人髮指了。

我嘆了口氣往巷子裡看了看。

沒人沒鬼，怪了。

「你跟我一起進去？」

小鬼拼命搖頭。嘖。

我往前走了一步。地上突然亮了一下，空氣倏地冷了許多。

我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轉頭發現小鬼不見了。

冷空氣刷過我的皮膚，我感覺不到惡意，於是繼續往前走。

巷子的盡頭有一團人形冰冷的霧。他的手緊緊掐著一個鬼魂，另一隻手拎著一根長棍子。

我認識那隻鬼。他一看到我立刻開始劇烈的掙扎──身為受雇把他從屋子裡打出去至少五次的元凶，我真的不怪他。

那團霧嘖了一聲，接著轉過來看向我。

「你看的見我？」他問。

我看著那片霧濛濛的輪廓，腦中瞬間閃過一張臉。

再次看向他時，我看見一個穿著連帽衫的年經人，瘦、高，蒼白的臉色，空洞的兩個眼眶裡有兩團黑暗，沒有眼瞳。

「佐殊。」我鬼使神差的說。

我為什麼知道這個名字？

佐殊低頭看著我。

「你想起來了？」他問。

我根本不知道他想表示什麼。

「我是個死神。」佐殊說，指了指自己，「有想到什麼嗎？」

「我是個安分守己的活人，還不想死。」我以前不太在意自己會不會死，是因為我和陽世的鬼關係良好，不是因為我想要被拘魂。

「我不會把你拘走。」佐殊笑了笑，看起來卻有點悲傷。

「太好了。」我吁了一口氣，「我收的小鬼說最近有鬼在消失，你拘走的？」

似乎提了一個很糟糕的話題，他的笑容消失了。

「不，」他又黑又深的眼裡燃起了煩躁，「鬼魂正在遭遇危險，有隻古老的混蛋又開始吞噬鬼魂了。他會操縱鬼到他埋伏的地方在慢慢地吃掉。我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

我想到了小鬼，他就像是我的親弟弟一樣，是第一個真心陪伴在我身邊的人。

他不能消失。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注意鬼的動向之類的。」雖然不明白我們之間的交集，但為了保住小鬼，我衷心希望事件能迅速解決。

佐殊又笑了笑，敲了敲他手中的長木棍，木棍發出白光，接著縮小成三十公分左右的短棒。

「帶著這個，」他說，「等你變回從前那個死神，我們就能一起解決這件事。」

我挑了挑眉毛：「我是死神？」

他空洞的眼睛看著我，像在看著另一個人。

「曾經是。」他說。

佐殊帶著老色鬼消失了，氣溫回升，小鬼重新出現，扯了扯我的衣角。

「小鬼，你剛才死到哪裡去了？」我捏了捏他半透明的臉頰。

「只有哥進得去。」他嘟囔著，「而且我早就死了。」

「小鬼，剛才有人說我以前是死神，你覺得我像嗎？」我問。

小鬼瞪著他半透明的眼睛。

「哥是神經病。」他說。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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