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一次的足球人生 - 十三、

姜仲昊站在白板前，等待球員陸漸回到座位。補時階段失守，對士氣的打擊顯而易見，但他認為形勢遠沒有外人看來般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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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呢？」看著眾人悉數坐好，卻唯獨不見余仁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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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啱先見佢好似……入咗淋浴室。」有球員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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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浴室？」姜仲昊皺了皺眉。「順赫幫我拉返佢出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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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在臉上的毛巾被花灑淋至濕透，漸漸順著地心吸力貼合臉部的形狀，塞在鼻孔處讓余仁海幾乎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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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忠南FC青年軍時，每當表現不濟，他便會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冷靜——與其說是冷靜，更像是一種讓自己在適當的恐慌之中被逼至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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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來到首爾FC後，他便再也沒這麼做過，因為這段時間他嘗試通過思考和調整心態，來改變場上任何的不順，基本上大部分情況都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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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次不一樣，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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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喺球場上，你可以依靠嘅就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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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就叫極限？你去花灑度淋一陣先，夠鐘開波我再叫你出嚟，你好好諗清楚啱先對住個後衛嗰陣你係點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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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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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浴室門被推開，余仁海感覺到花灑被關掉。傳入耳中的聲音來自隊長奉順赫，他一把將毛巾拿走，朝余仁海側了側頭：「教練有嘢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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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意到余仁海表情跟平時不太一樣，走過來之前，奉順赫還以為會看到一道失落而低沉的身影，但就這麼看起來，這名小將似乎遠沒有他想像中脆弱，更像是希望用花灑來讓自己冷靜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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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唔使畀自己咁大壓力，」奉順赫說道。「我講過，球隊全部人都會支持你，我哋都信你會過到佢哋入到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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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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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平淡且小聲地答道，兩人回到更衣室內，姜仲昊已在簡單地講解著下半場要稍作調整的問題，但聽起來似乎大方針仍然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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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頻繁地通過余仁海來進攻打開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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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留意到，鄭奎凡始終沒有看過余仁海一眼，兩人從場上到場下都沒有什麼交流，以一對拍檔來說這很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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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曾經拍到他臉上的那些猙獰表情，再看向此刻心不在焉的余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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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係咁多先，唔使諗得咁複雜，全北FC我哋又唔係未贏過。」姜仲昊拍了拍手，彷彿在說些不太重要的事。「解散，但余仁海留一留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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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鄭奎凡僅是下意識地看了余仁海一眼，但沒再留下多少反應，便與其他隊友一同離開更衣室，回到場上開始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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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諗啱先我講嗰啲嘢你應該都無聽㗎啦？」看到盧丙碩走出更衣室把門關上，並向自己投來眼神後，姜仲昊緩緩走到余仁海旁邊坐下。「如果我對你安排有變咁點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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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聽，每一個字都聽得好清楚。」余仁海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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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就得，」姜仲昊滿意地點了點頭，望向他那淋得全身濕透的狼狽樣子。「邊個教你呢啲時候走去淋自己？青年軍教頭？定以前喺忠南FC嘅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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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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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你要開到最熱啊嘛，唔係邊有效。」姜仲昊笑著說畢，站起來走到白板前。「我唔知你諗緊咩，亦唔知你同鄭奎凡搞咩，但我知你唔會講——但睇你個款……我信你等陣會入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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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場唔知首爾鐵塔會唔會變陣，既然而家領先緊，上半場又贏到個勢，我哋就繼續按住咁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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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白燦盤著手說道，他還在揣測姜仲昊有什麼調整的可能性，但眼下全北FC能做的東西不多，是處於「優勢的被動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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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慶、賢奎，過嚟傾兩句。」來回想了數遍，彷彿是教練的直覺讓他對余仁海不太放心，便向兩名閘位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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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相慶神色看來較輕鬆，車賢奎則謹慎得多，這與他們的性格剛好相反，不過郭白燦也猜到原因，特別是余仁海根本不敢跟奉相慶有任何正面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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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啱先推大位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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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車賢奎猶豫了兩秒後點頭。「同洪先生講嘅一樣，佢起步真係好快，我覺得佢上半場踢得唔好，同唔熟習位置有一定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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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知道佢算係你唔擅長面對嘅類型……」郭白燦點頭說道。「而家咁講可能唔係咁好，但情況唔對路嘅時候，我會叫你兩個調位，要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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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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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佑從站在椅前伸展著身體與筋骨，他留意到三人回來後，郭白燦的表情明顯比剛才凝重了一些，這名教頭向來自滿，在朴佑從眼中，很少會看到他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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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到嚟首爾鐵塔主場對全北FC呢場韓職嘅榜首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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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北FC隊長朴佑從喺上半場補時階段，頭槌頂入就先開紀錄嘅，相信對首爾鐵塔嚟講都係一個幾唔理想嘅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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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影住嘅係香港觀眾關注嘅余仁海啦，上半場佢俾教練姜仲昊調咗去右路，但整體嚟講就表現唔算太搶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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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仲昊睇落都幾頭痕咁啊，究竟下半場佢會唔會作出一啲調動去改變呢個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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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本滄一直沒有離開過座位，他知道余仁海不會被換走，而且看到後者步出球場時，很快便察覺到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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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仁海看起來有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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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誇張一點形容，他身後彷彿燃起了一道暗色的熊熊火焰，但又不知為何被抑制下來，當然，觀眾席上能夠察覺到的人不多，或許球場上能迅速留意到的人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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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點？」看到姜仲昊走近，盧丙碩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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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太理想，不過……」姜仲昊坐到教練席上，側著頭思索該怎麼表達。「我聞到佢會入波浸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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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證鳴哨示意下半場開始，首爾鐵塔中堅大腳往對方禁區附近斬去，落點在車賢奎附近，他穩妥地將皮球頂走前，余仁海正全速往他緊逼而去，其敏銳觸覺馬上便被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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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受到余仁海靠近時的氣場，與上半場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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