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萬劫不負 - 《卷一、落子》第七章 - 密談

　　涼州，武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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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間有些破敗的小酒肆內，兩名男子正坐在一個隱蔽的角落，低聲談論著什麼。

　　「前幾日朔月來信，提到那孩子將太平教在朝廷的線人交出去後，又讓他在黑山軍落腳，全力協助那個褚飛燕。」其中一名身後配著長劍的中年男子喝了一口酒，「你怎麼看？」

　　而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留著八字鬍、看上去比他年輕些的紫衣男子。

　　只見那紫衣男子整個人側坐在位子上，左手肘撐著桌面、右手拿著杯子，正用一種非常豪邁的姿勢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呵，」紫衣男子輕笑一聲，「那孩子的心思，朔月不明白，難道你也跟著糊塗了嗎？」

　　說話間，他又斟了一杯酒：「那孩子所求的，從來都不是榮華富貴啊！」

　　「太平教也好、朝廷也罷，無論那一方獲勝，對於那些總是日復一日生活著的普通百姓來說，根本無關痛癢。」

　　「但是，只要戰事一拉長，那麼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都必須直接或間接的參與這場動亂。到那個時候，上至朝廷命官、下至黎民百姓，皆會被捲入局內，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

　　「那孩子，可是個準備將整個江山給拖入地獄的惡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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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桌面上只傳來紫衣男子的飲酒聲。

　　好一會兒，那名配劍男子終於開口：「不過，真沒想到那孩子居然就這樣直接把太平教攤在陽光下。我記得，你原本是打算利用那個張角打擊漢室的吧？」

　　「嘛，反正做與不做、如何去做，都是由那孩子決定的。」但紫衣男子無甚所謂的聳肩，「我啊，只不過是幫他鋪路而已。」

　　配劍男子沉默了。

　　接著，紫衣男子放下酒杯：「既然那孩子已經出手了，那麼我也該開始行動了。」然後手掌一攤，「說不定還能趕在新帝登基前在涼州軍底下謀個一官半職呢。」

　　「以你的能力，根本不用等到新帝登基吧…」配劍男子忍不住吐嘈。

　　「不不不，」但紫衣男子搖搖手，「我可沒打算出風頭。」

　　「你啊…」配劍男子扶額，「明明就有那個實力，到底為什麼要紆尊降貴啊？」

　　而紫衣男子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做為回應。

　　兩人一時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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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配劍男子再度開口：「或許…我也是時候做點什麼了。」

　　聽到這句話，紫衣男子微微側頭，然後意味深長的「喔——」了一聲。

　　「我想先去拜訪幾位朋友，跟他們套套交情，也許之後能對那孩子的計畫有所幫助。」配劍男子實話實說。

　　「你說的，是玉真子的那兩個徒弟吧！」

　　「是啊！畢竟是那個玉真子帶出來的，實力自然不可小覷，總得先確認一下他們能不能成為友軍，如果注定會變成敵人，也能提早跟那孩子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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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所周知，荊家與高家乃武林界的泰山北斗。荊家擅突襲，一擊未成迅速退走，當年若非執意生擒秦王，又怎可能失敗？高家擅隱匿，平日藏於市井間與常人無異，若是當事者閉口不談，根本不會有人將他們與刺客連結到一塊。

　　但是，荊家由於戾太子一案舉家避世，除了高家與親傳弟子之外根本無人知道他們的隱居之地；而高家素來又是行蹤隱秘，普天之下大概只有荊家才能與其相認。因此近年來武林中能搬得上抬面的強者，實屬身為後起之秀的玉真子了。

　　而這個玉真子也是個奇人，來歷不明、師承不明，但實力卻是毋庸置疑，許多原本輕視他的武人，全都狠狠的栽了個跟頭。也因此，他很快就獲得了世人的認可，後來甚至還收了徒弟。

　　也難怪配劍男子會對他有所提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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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我再回洛陽看看，如果運氣好得到陛下的青睞，或許就能夠…」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紫衣男子知道他在想什麼。

　　「行啊，」只見紫衣男子嘿嘿一笑，「到時候我們就來個裡應外合，殺他個措手不及。」

　　然後，話峰一轉。

　　「不過我得提醒你啊，」他突然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配劍男子面前晃了晃，「以朝廷中央現在的情況，除非是和那些世家大族有所瓜葛，否則像我們這些沒有任何背景的人，想一步登天可是難上加難。」

　　隨即又抽回手，面色黯淡的往後一仰：「已經沒有人，可以為我們撐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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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他們所有人，皆在一夜之間失去了在中央的倚仗。

　　更迫使那孩子從此只能在暗處苟延殘喘的匍匐前進。

　　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就是目前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

　　所以那孩子才會對他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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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能不能成功，」他嘆了口氣，「總得試試看，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依陛下的脾氣，」紫衣男子搖搖頭，「難。」

　　「但是，真的非做到那樣不可嗎？」配劍男子有些不忍，「再怎麼說，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同樣都是無辜的。」

　　「當今這局勢，你如何能分辨出無辜有辜？」紫衣男子將手指抵上太陽穴，「狗急尚且會跳牆，你真能保證那些饑民手上始終一塵不染？再說了，假若那些罪人利用無辜之人作為擋箭牌，你又該如何應對？沒有魚死網破的覺悟，只會一味的投鼠忌器，到頭來終究還是裹足不前。」

　　「那麼，他們的冤屈，究竟何時才能洗清？」紫衣男子垂下雙目，眼底閃過一絲哀慟。

　　「這…」配劍男子啞口無言。

　　然後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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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了。」配劍男子終於下定決心，「即使這麽做會與師父的教誨背道而馳，但是為了那孩子、為了那些枉死的生命，我就當一回惡人吧！」

　　「雖然之後，可能需要到他老人家的墳前負荊請罪…」他的表情黯了下來。

　　「那麼…」紫衣男子端起酒杯，「先乾為敬？」

　　「乾！」兩人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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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行前，紫衣男子再度提醒：「如今我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因此無論結果如何，只要陛下一駕崩，你就必須趕緊脫身。」

　　他們所有人都明白，這個徒有虛名的大漢王朝已經回不去了。

　　天下即將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佈局這一切的，就是那位被他們捧在手心視若珍寶的少年。

　　「當然。」配劍男子笑道，「老朽還想再多活幾年呢！」

　　然後，兩人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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