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萬劫不負 - 《卷一、落子》第十八章 - 嫡皇子蘇寞

　　劉辯現在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母后居然還做過這等齷齪事。

　　當年，宮人們皆言先皇后乃自盡而亡，因此他也並未多想。

　　哪裡曉得其中竟還有如此內幕。

　　「皇兄……」充滿歉意的話語脫口而出，但隨即就發現這個道歉實在過於單薄。

　　「我不是你的皇兄。」但那人只是冷冷的說：「你的皇兄，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經隨著先皇后離世了。」

　　如今的他，只不過是個乘載著世間之惡、背負著萬物之慟的一縷亡魂，亦是個叛綱離常為天地所不容、隨時都有可能遭受天譴的悖德者。

　　但是他並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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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名義上是他父親的人，打從一開始就沒給母親好臉色看。

　　更確切的說，他根本就不待見宋家。

　　會立母親為皇后，只不過是情勢所逼。

　　那時整個大漢才經歷過黨錮之禍不久，而劉宏又只是一個剛剛坐上帝位的毛頭小子。所以急需利用宋酆這個身為竇武友人、又同樣在朝臣中擁有高聲望的官員，安撫那些對朝廷不滿的士族，藉此穩固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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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酆從頭至尾，都只是劉宏與閹黨手中的棋子罷了。

　　明面上封宋笄為后寵冠六宮、甚至讓宋酆擔任執金吾統領禁軍。讓宋家看似風光，給予眾朝臣希望。

　　暗地裡，卻縱容宮人輕賤皇后、默許那些人的諸多大不敬行為。導致上至後宮嬪妃，下至宮女太監，幾乎沒有人將宋笄放在眼裡，甚至還公然以下犯上。

　　而為首的就是何氏。

　　也就是那位總是在他夢中耀武揚威的女人。

　　另一方面，執金吾自武帝起，就已經漸漸成為了無甚實權的職務，那些所謂的榮譽，都只是徒具虛名。

　　劉宏需要宋酆的人脈，但是又不希望宋酆成為第二個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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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難怪當時眾人議論紛紛，明明是個溫柔懦弱的女人，說她大動巫蠱什麼的，壓根兒沒人相信。

　　更何況，劉宏可是個聰明人，論起才智放眼整個大漢皇室絕對稱得上是頂尖。宋笄究竟有沒有那個能耐，一定也是心裡有數的。

　　可最終，宋家還是淪落到滿門抄斬的下場。

　　因此才會造成舉國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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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後來，僥倖逃脫的人們經過他不斷的追問終於吐露一切。也就是在這時他才明白，那些埋藏於繁華之下、令人背脊發寒的惡意。2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y9QHDpnA6

　　世人皆以為，宋家是被渤海王劉悝連累，才釀成之後的悲劇。

　　殊不知，那些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宋酆。

　　劉悝只是剛好成為他們發難的藉口，然後再被順手收拾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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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回過神來後，發現自己又站到了劉辯面前。

　　這次，劉辯的眼中只剩下恐懼。

　　「對了，聊了這麼久，都還沒做自我介紹呢。」蘇寞沉澱了下心情，「敝人蘇寞，已『歿』的『庶』民之子。如何？是個能夠隨時鞭策自己的好名字吧？」

　　劉辯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之前他也聽過一些灑掃庭除的小太監竊竊私語，在宋皇后身亡後，他的父皇非但不給予名分，甚至連入土為安都吝於允准，最後還是由一些尚有良心的太監私下籌錢才得以將宋家以庶人之禮下葬。

　　可以說，在處理宋家身後事的問題上，父皇可是完全不留情份的。

　　所以皇兄才會對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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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我以為，就算宋家沒了，至少還有母親……就算被廢黜幽禁也好，至少我們還能相依為命……」蘇寞猛地伸手拑住他的脖子，「可是為什麼啊？明明母親已經沒有任何的威脅了，為什麼何氏還是不肯放過她啊？」

　　伴隨著眼前之人撕心裂肺的控訴，劉辯只覺得自己脖子上的那隻手越掐越緊、越掐越緊……

　　原來這些年，皇兄所感受到的就是這樣的心情嗎？

　　明明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明明近在咫尺卻束手無策。

　　看樣子，他還是逃不過。

　　母后所犯下的罪，就要由他來償還了吧。

　　不過，這樣也好。

　　擔驚受怕的日子，他也已經厭倦了。

　　如果能就此解脫，是不是可以永遠陪在母后身旁了呢？

　　意識矇矓間，他突然想到另外一個兄弟。

　　大漢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他究竟能不能守住大漢？

　　他會……變得和自己一樣嗎？

　　劉辯逐漸無法呼吸，只能自暴自棄的看著眼前之人越來越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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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蘇寞鬆開了手。

　　「我既然將你救下，自然沒有再讓你墜入黃泉的道理。」恢復冷靜的蘇寞輕聲笑了，「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我並不是出於好心。」

　　「我把你留下來，只是要讓你看看……這個已經步上窮圖末路的皇朝，滅亡的那一刻。」他回過身去：「毀滅之時所綻放的煙花，見證之人是越多越好不是嗎？」

　　尚未緩過神的劉辯一個激靈，硬是強迫自己抬頭看向那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對了，既然都活下來了，就幫我做件事吧。」蘇寞緩緩走回原來的位子上，「這可是一個能夠替你母親贖罪的機會呢。」

　　劉辯沉默不語。

　　既然皇兄已經承認自己沒安好心，那交代給他的應該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任務。

　　但是如果拒絕，以皇兄的態度來看，恐怕接下來只會有更多的折磨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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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他的猶豫，蘇寞不緊不慢的補了一句：「只要你願意配合，我可以保證唐姬的人身安全。」

　　一聽到這名字，劉辯瞬間就慌了：「你……你居然連唐姬都不放過嗎？」

　　「不是我不放過唐姬，」蘇寞淡淡地提醒，「而是在永無休止的戰亂中，任何人都有失去性命的可能，若是不先未雨綢繆，誰又能肯定自己不是下一個犧牲者呢？」

　　劉辯動搖了。

　　好一會兒，他才悶悶的說：「我答應你。」

　　「呵。」蘇寞笑了，「不過啊，為了預防萬一，我還需要設置一個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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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他這句話落下，另一位始終沒有任何動靜的青年終於往前跨了一步。

　　「你要做甚麼？」劉辯有些矒。

　　只見蘇寞伸出手指向那名青年：「這個人，是長樂少府李膺的孫子。」

　　劉辯轉過頭去，就看到那人腳步輕快的朝他走來，手中還緊緊握著一個瓶子。

　　「沒想到我們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呢。」李芾眼中閃爍著狂喜，「二十年了，我等朝廷還祖父清白等了二十年啊！」

　　「你可知道我這二十年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嗎？」他眼中光芒越盛，「你可知道成為全村人的笑柄是什麼樣的感受嗎？這些可都是你那位荒唐的父皇賞賜給我的啊……」

　　知道這兩人的恩怨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說得清的，於是蘇寞帶著高順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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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外面後，蘇寞好一陣子都沒出聲。

　　終於，他帶著些許的顫音開口了：「德暢，我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想到自己的弟弟飽含驚恐的眼神，他心中亦不好受。

　　是不是一開始就不應該收下夫子的禮物，讓弟弟乾脆地離開才是最好的？

　　再怎麼說，那個人都是他的弟弟啊。

　　如今卻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任由他擺佈。

　　他猶豫了，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繼續走下去。

　　但高順卻堅定地回應：「我們都相信著您能夠改變這個江山、實現先人們無法達成的夢想，若是連您自己都放棄了，那這個天下才是真正的沒救了。」

　　「那些人可是將大漢的未來賭在您的身上了，宋大人如此、諸位先生如此、我的父親亦如此，他們都希望著您可以將這脫序的皇朝拉回正軌，才會不顧一切的支援您、保護您。」

　　他停頓了一下：「左公公一定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才沒有在那一天選擇追隨先皇后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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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寞愣住了。

　　讓他回過神的，是身後開門的聲音。

　　兩人轉過頭去，就見到李芾從門後走出。

　　「事情解決了？」他收回所有的脆弱淡淡地問。

　　李芾揚起一抹微笑：「是的，多虧蘇公子的協助，我才得以替祖父出這口惡氣；另外蘇公子交代的東西，我也已經丟進那傢伙的嘴裡了，他是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很好。」蘇寞輕輕點頭，「不過在動身前，我還需要你去向環姑娘說一聲，讓她替我們辦件事。」

　　「公子請講。」李芾拱手。

　　「我需要她做的事很簡單……」蘇寞緩緩地說出自己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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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日，長安漸有童謠傳之，常有小童互為傳唱，後有士子細聽歌謠內容，乃「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細問之下得知此曲乃一少年教予眾孺子，眾追其下落，卻不得其果，遂作罷。

　　然，此曲已使長安人心浮動，亦有多事者評曰其乃暗諷董卓不得善終之讖語。後董卓果亡於王允之手，時人無不額手稱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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