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儀異聞錄】我一年經歷了數百場喪禮 - 第十五章

「接着呢？」我問。

她沉默不語，似乎思索已陷入回憶之中，皺着眉頭，表情甚是痛苦。

到底她是在承受什麼？

我只好開口問：「要聽我說嗎，我跟Finoa的故事？」

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跟Fiona見面。

電話也沒有聯絡，就像這個人沒有出現過在我生命裏一樣。

那晚她說的那一句，我沒有開口問，也不想開口問。猶記得那天，她沒有再拉着我的衣袖。我們沉默得可怕，把她送上車後，就一個人回家。

經過殯儀館，嘆了一口氣。

「都說不要跟任何女生說你自己的職業。」

「我也不想。」

師父在樓下一間小食店跟我說：「最大的過錯就是太老實？」

「我總不能暪一生，」我喝了一口啤酒後說：「難道我可以暪她一軰子，倒不如早點坦白，早點解放，不要拖住人家，浪費她的青春。」

「少看你如此認真。」

「我根本就是這麼認真。」

「做這一行，預了就是會有人不接受，甚至大部分人都不接近，你入行時也知道吧。」

「我知道，不過當我真正經歷，又是另一回事。」

「死人職業就是這樣，人家會覺得你不乾淨。」師父說完這一句，小食店的人都用奇異目光轉頭望向我們。

「不過總有例外，可能她是例外。」

我鮮少會飲酒，不過那晚一飲而醉。

失去聯絡之後，我第二次跟她遇見，就是在喪禮上。

是巧合還是什麼。

她本來沒有留意，直至瞻仰遺容時才發現我的存在。

「Hi，那麼巧合。」她主動上前跟我打招呼。

「這一行說窄不窄，說大不大。」我說。

「所以你現在正上班？」

「對呀，這就是妳一直在問的工作。」

本以為她會像其他人的問我，有沒有見過鬼。

喪禮快要完結時，她問：「可是每天去那麼多的喪禮，你會不會變得沉鬱。」

「妳覺得呢？」

「又不覺得你是沉鬱的人。」

「我當自己是一個送別的人，工作是送他們由一個結束到一個開始，就容易看待得多。」

「你信死後還有生命？」

「我也不清楚，但一半一半吧。」

人群離散，師父剛好經過，我把Fiona介紹他認識。

「看來她是一個好女生。」師父望了一眼，讚不絕口。

「應該是吧，哈哈。」

「你在跟誰說話？」

「師父呀。」我指着他說。

「喔。」Fiona點點頭說。

「那⋯⋯妳幹麼一段時間不找我了。」

「我也在想呀。」

「想什麼？」

「想自己介不介意。」

我說到這裏的時候，宋雨晴的手機響起，她掛掉，然後又再響起，她再掛掉，如是者重覆了十多次。

「妖！不要再打來啦！」

「發那麼大的脾氣。」

「哥哥，雖然我明白你是想救我，一片好心，可是故事我聽過了，再多人生的故事也阻止不到我的悲劇，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他人的故事比我慘並不代表我就比較幸福。」

「其實妳挺聰明，這麼早死是可惜呀。」

「那麼⋯⋯」

「不過妳說錯了。」

「嗯？」

「我從沒有這樣想。」

「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是否定悲劇，也不是說妳比別人幸福來阻止妳自殺。」

「那你是想幹麼？」

「倒不如妳再聽我說三個故事，三個故事之後我就真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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