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不是忘記

後來我問了自己一個問題----如果不是有柏希/伯禧的這道巧合,我決意留下來照顧君喬的心會否一樣的義無反顧呢？我很高興毫無懸念便有了答案,名字的巧合只是適逢其會的藉口,那怕我叫的是大文或小明,終歸我也會找出別的理由來確認意志的。

。

再回到君橋的病床前,發現她又睡過去了。她細密修長的睫毛著隨眼簾下的眼球微微跳動而顫抖。此刻她正在夢裏與所思念的人相會嗎？若真是這樣,但願她能在夢裏多逗留一回。其實只要她開心,又有何不可呢？我安靜地看著她比昨夜紅潤了些的臉色,心裏流動著一份滿足及感動。

之後我想還是打電話回公司拿一天假吧。掏出手機後才發現有一堆未接的來電,全是莫札特和Janet他們的。我馬上明白是因為無意中啟動了靜音功能,這種意外已非第一次了,都怪這款手機在設計上存在疏忽。我下意識點出莫札特的號碼準備回電。然而,就在這一念間裏,我的拇子卻在撥打的標示上懸住了；一股難明的遲疑在我心底驀然翻滾,然後瞬間演化為交戰。情不自禁地,我抬眼注視著安眠中的君喬,對心中探頭探腦的那個想法欲拒還迎。

跳？還是不跳？

思量間莫札特又剛好來電了,愕一愕後我不由自主地觸下接聽鍵,把手機湊到耳邊。

「嘩！終於找到你了！你怎麼一夜都不接電話啊？」

「對不起,」我覺得自己的聲音怪怪的,「我剛剛才發現不小心把手機弄成靜音了,沒能知道你們打給我呢。」

「嘖,算了。」莫札特頓了一下,「怎樣,有找到了君喬嗎？」

我清一清喉嚨說：「沒找到,她又搬走了。」

「真的？早猜到會是這樣的了。」莫札特唉聲嘆氣夠了才說,「既然這樣,我們慢慢再想其他辦法吧。」

「也只能這樣了。」這一刻,我對自己的平靜生出一股寒意,「我累了一個晚上,今天不上班了,有什麼假期後再說吧。」

「柏希.....」

「嗯？」

「你真的找不到君喬？」

「我為什麼要騙你？」我凝望著心愛的女人繼續撒謊。

「好吧.......」他吟哦了一下最後說：「那麼,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

我蹤身跳了。

。

不久後,君喬緩緩張開惺忪的眸子瞧看我。我心頭一緊,俯前柔聲問道：「君喬,感覺好點嗎？」

「伯禧,」他的瞳孔像深海一般幽茫,「剛才你在跟誰說話呀？」

我的臉肌跳動了一下,再無法分得出苦與甜的區別,「同事而已,沒特別的事。」

她展顏嫵媚地淺笑,眼裏漾著一泓令人心痛的癡意：「我在夢中見到了你呢。」

「真的？」我把手輕輕放在她微涼的手背上,「聽著,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妳。」

其實剛綻開的笑容一刻前已在她臉上枯萎了。她出神地盯著空氣中某一點,沒有問我會怎樣做,也沒有告訴我該怎樣做。大概她的魂魄又飄到迷惑的荒原上了。我沒有沮喪,這一丁點的挫敗感遠遠感動不了我扎進她幻國裏的決心。

我用我的體溫,把她的手烘暖。

君喬的手機響了,我很意外直到現在才留意到她手機的鈴聲是一首叫作〈愛你〉的情歌......

世界末日到了麼,問我終結會如何

海天一色似赤火,烈焰中只得你我

最美麗亦最赤裸,兩顆心最後消磨

好比火花滿天飛播

愛,無限美,無限你,無限我

再凝聚似天際的銀河

你對我這夜尚未承諾,願意麼

愛你,我管不了是禍

未想過是為何

能愛著你苦也未去躲

愛你,最想得你附和

像這宇宙諧和

求你像我不要亂去想為什麼

世界末日到了麼,別理終結會如何

不必想得那麼多,但願這刻不錯過

你這夜下了禁鎖,但我不怕被蹉跎

真心中可某天衝破

愛,無限次,無限試,無限錯

你才是我想要的負荷

你對我這夜尚未承諾,願意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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