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們的那點小事 - (NO.2)二月枳(4)

　　除夕當天，藍映華毫不意外的接手指揮整理家裡的重責大任。

　　「藍嘉衛！你還沒收好你房間？想死可以直接說，我等一下就收拾你！」

　　「藍天晴！去把地板掃乾淨，還有不要邊走邊吃，會掉碎屑！」

　　「小蔚，去把你的玩具收好，等一下我們再來看電視，嗯？」

　　「爸！那本書不是放那裡！拿回去書房的A書櫃按編碼放好！」

　　「媽！火太大了！菜會焦！對，還有只要加一匙鹽，記得確認一下不要拿成糖！」

　　正當他要再折回去三樓看看藍嘉衛有沒有好好整理房間時，藍天晴點了點他的肩膀。

　　「哥，我地板掃好了，我回去整理我的書櫃喔。」

　　「妳要整理書櫃？」他挑眉。

　　「嗯啊，再來要考學測了，我整理一下以前高一高二的書。」

　　看了看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其他人，藍映華問：「要不要幫忙？」

　　藍天晴開心的點頭，「好哇好哇，謝謝大哥！」

　　幫藍天晴把其中一排的漫畫搬下來，等她拿抹布擦過之後，又替她把裝著課本的大紙箱從角落裡拖出來，一本本遞給她歸類。

　　「哥，你最近還有再交女朋友嗎？」

　　他遞書的手一頓，「小孩子問這麼多幹嘛？」

　　「我才不是小孩子。」藍天晴抽走課本的力道帶著不滿的粗魯。

　　「幹嘛？妳有男朋友了？」藍映華隨意猜測。

　　「才不是！」藍天晴炸毛了，「只是有點好奇……為什麼你會跟柳青姐分手。」

　　藍映華扁著眼睛，「妳還是好好準備妳的學測吧。」將書拍在她的手上。

　　「哥……你知道你現在很像什麼嗎？」

　　「我不想知道。」

　　「你現在……不，是你跟柳青姐就是離了婚但根本就放不下對方的夫妻啊。」

　　「藍天晴，妳很閒是吧？」藍映華獰笑著站了起來，「自己整理。」

　　「喔，哥你是被戳到痛點是不是？」藍天晴不怕死的繼續挑釁，「還喜歡就追回來復合不就好了？」

　　回應她的是將天花板的灰塵全震下來的關門聲。

　　藍映華的腳步很急，背影有些狼狽，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衝出家門，站在院子的一顆橘子樹前。

　　在他們大一的那年寒假，柳青真的在初三的時候，從她的嘉義老家北上來找他。

　　在彰化車站接她，回到家的時候還看見藍父正在吃力的搬著一個大花盆。

　　「爸，你在幹嘛？」藍映華將車停好，從已經滿頭大汗的父親手中接過花盆。

　　「喔，你回來啦。」藍父敲了敲發痛的腰，剛好瞧見晚一步過來的柳青，「妳就是阿華的女朋友吧？」

　　柳青笑得很溫婉又有些羞澀，「嗯，叔叔你好。」

　　藍父面容和藹，「歡迎妳來。他媽媽又懷孕了，我去買了棵橘子樹回來種，可以慶祝一下。」

　　「為什麼是橘子樹？」藍映華無力的吐槽，「你要搬去哪？」

　　「就那邊，我有插個小旗子當記號。」藍父指著老榕樹的附近不遠處，「你媽喜歡吃橘子，當然是種橘子樹了。」

　　「爸，讓藍嘉衛知道你拿他的玩具的話他又要生氣了。」他回頭看向柳青，「走吧，先幫我爸種樹。」

　　柳青笑著點點頭，「好。」

　　本來只是要她看著，但沒想到她卻問了藍父要種下的地點，拿起鏟子熟練的挖土。

　　「妳怎麼會……」藍映華愣愣的盯著她。

　　「我爸媽也打算弄一片花園啊。」柳青一邊鏟著土，一邊解釋，「我爸再幾年打算退休，現在常常南北來回，就為了處理那些荒地。我有空就會去幫忙……所以挖洞之類的只是小事。」

　　很快的將橘子樹地植，藍父也拿了花灑來澆水，「等肚子裡的那孩子上小學的時候，大概就每年都有橘子吃囉。妳以後可要跟阿華一起回來吃橘子啊。」

　　她和他相視一笑，「我會的。」她說。

　　可惜她沒有實現她的諾言。站在樹下的藍映華呆呆的想。

　　第二年，一樣是初三來到他家，這次還看見剛出生不到半年的四弟，甚至留到初四下午才又搭車回家。

　　但第三年的年夜飯真是食物不下嚥。

　　「阿華，今年柳青還有要來嗎？」藍母終究是提起了。

　　他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以後都不會來了。」低頭扒著飯，不願意讓人看見他的表情。

　　「為什麼柳青姐姐不來了？」藍天晴沒有察覺到突然低沉下來的氣氛，天真的問。

　　「妳長大以後就會懂了。」藍母趕緊夾菜進藍天晴的碗裡。

　　沒有心力去糾正母親錯誤的教育方式，藍映華甚至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理由去哄弟妹。

　　藍父搖頭嘆息，「可惜啊。」

　　真的很可惜，明明全家人都這麼喜歡她。

　　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手機已經貼著耳朵，回鈴音在耳邊迴盪。

　　「喂？」柳青的聲音傳來，似乎心情還不錯。

　　他張口欲言，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聲音乾巴巴的，「新年快樂。」

　　她噗哧一笑，「太早了吧？好吧，新年快樂。」

　　雙方沉默下來。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掛電話了。」

　　「等等，不要掛。」他莫名的感到惶恐，「……要不要來我家吃橘子？」

　　「吃橘子？」

　　「嗯，我媽前幾天剛摘下來的。」

　　「啊，你是說你家那棵橘子樹？」

　　「對，」他的嘴角彎起苦澀的笑，「原來妳還記得。」

　　「廢話，當年還是我們親手一起種的不是嗎？」她的語氣很輕快，開玩笑的嗔道。

　　藍映華也很想玩笑似的帶過，卻覺得喉嚨梗了一塊大石頭，心痛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柳青這才意識到什麼，不太自在的想掛掉電話，卻又覺得這樣太過無禮。

　　他的呼吸很輕，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每一次換氣，對他都是折磨。

　　「天晴……有去找妳道謝了吧？」他直接換了個話題，聲音有著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

　　「啊、嗯，有，她前兩天有打電話來。」

　　「我還以為她會傳訊息，原來她直接打電話了。」

　　「嗯。」

　　找不到話題的兩人又沉默下來。

　　「妳在嘉義了嗎？」

　　「在了。」覺得自己的回答太過簡潔的她趕緊又補了句，但說出口就後悔，「那你呢？在彰化了吧？」

　　「嗯，我在彰化了。」他漫不經心的撫著橘子樹幹上的紋路，「嘉衛跟天晴都很想妳。」

　　柳青笑了出來，「真的？一個大學生跟一個高中生欸？」

　　他也笑了，但話筒無法傳遞他的心痛與悲涼。

　　其實是我很想妳。說不出口。

　　還沒等他回答，柳青的聲音再次響起，「啊……我要去拜拜了，有空再聊。」

　　「嗯，再見。」

　　「再見。」

　　他還想站在橘子樹下發呆一陣子，卻看見藍母拿著鍋鏟衝了出來。

　　「阿華阿華！下一道菜要做什麼？」

　　他的愁緒全被頭皮發麻的危機感驅散，「媽，在妳出來前妳關火沒？」

　　「欸？沒……」接著藍母就看見她兒子像是狂風一樣捲著她回屋子。

　　比起那些有的沒的傷春悲秋……他還是先救一下廚房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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