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阿姊！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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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腳木床上的女孩睜開眼，看見自家妹妹，原來是噩夢一場，南緹驚醒，長吁一口氣。她哈欠連天，「怎麼了？」她問。
「阿姊，我剛剛看見父親出去了，母親在給你準備勇士選拔的衣服。阿姊，父親肯定給你報名了，快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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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旬後就是翼手族的勇士選拔，南緹的年紀才堪堪夠到勇士選拔的門檻，翼手族內從來沒有這麼年幼就要參加勇士選拔的先例。她送上去就是一隻人形沙袋，比試場上講的是生死勿論，在選拔期間殞命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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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父親是無懷氏族的族長——翼手族內大大小小的氏族幾十個，族長與他們帶領的氏族同名。無懷氏一族的人口不算最多，領地數百年來也都是維持著原樣，從未擴張也未被侵佔。不過他們這一氏族的領地居於整個森林最中心的位置，無懷氏在翼手族內也有一席之地。
此次翼手族的勇士選拔正是無懷氏做東來舉辦，遠一些的氏族已經到來，平日寂靜的中地森林活躍起來，夜夜都是篝火晚會。遠道而來的氏族首領、精英弟子在這裡暢飲美酒。無懷氏忙得腳不沾地。
在兩個女兒的印象中，無懷氏很少與她們親暱，整個氏族內的子民都是首領的子女，南緹對他來說就只是一棵大樹上的一片葉子。
她甚至不知道父親在成為首領前用的名字是什麼。她能感覺到，他很看重自己無懷氏這一身份，至於在成為無懷氏之前他是誰，他並不希望她知道。無懷氏勢必要讓她今年參加勇士選拔，他不希望氏族在今年的勇士選拔中落到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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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無懷氏長女要說有什麼長處？大概只有能睡！南緹恨不得走到哪裡都帶著枕頭，飛到大樹的高處，找個合適的樹丫子就躺著睡。睡到日上三竿算什麼，她清醒的時候也像夢遊，眼皮子聳拉著，只肯睜開一條縫兒。就連南安也少見她雙眼睜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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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冽的晨風從窗戶鑽進，迎面撲來。南緹一早醒來，就聽見這個消息。原來那不是一個噩夢，而是預言，她望著圓窗外不停啄著窗沿的麻雀，深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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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我不想你死。」南安淚眼汪汪，一雙眼睛跟葡萄似的。南緹心疼死了，連忙安慰：「安安乖，阿姊不會有事的。」
「我也不想和你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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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緹還要說些什麼，就門外傳來腳步聲，「噠、噠、噠」，是木屐踩著地板發出的悶響。
來人敲了敲門，南緹本來還坐臥在床上，聽見敲門聲立刻掀開蓋在身上的獸皮毯子，「進。」她刻意壓了壓少女的細嫩聲線，在父母面前，她總是不自覺要隱藏自己弱小的特徵。
房間門被一個女人推開，安安看到她，怯生生叫了一句：「母親。」
「母親，」南緹伸了個懶腰，「可有事？」
女人手裡端著一隻烏木制的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套衣服，她的頭髮有些捲曲，從額頭彎到眉角、折至耳後，再垂散至腰間。「醒啦，要參加勇士選拔了，我把衣服給你拿過來。」女人笑意吟吟，牙齒潔白，眉眼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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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靠窗縮著的安安終於忍不住，「咚咚咚」跑到女人跟前，拽著她的衣裙說：「母親，可以不讓阿姊去參加勇士選拔嗎？」
女人笑意不變，她低頭對安安說：「南安先下去吃早飯吧。」
兩姊妹心中一沈，安安嘟嘟嘴，望向自己阿姊，見南緹對自己點點頭才不情不願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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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人共處一室，南緹不太自在。她說：「母親先給我吧，我之後再試。」
「等什麼之後呢？你現在就試試。這次你可沒得跑。」女人依舊是不咸不淡的語氣。
南緹有些心塞，「這件事我不同意，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她梗著脖子，裝作強勢。
女人不以為意，「參加勇士選拔有什麼不好？你該為無懷氏做點事情了。」
南緹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那如果我死了怎麼辦？」
「那只能說明你敗了，你當不起無懷氏的繼承人。」女人用篤定的眼神看著她，臉色平靜。南緹聽了這話也並不黯然，她早就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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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瞬間想嘶吼，你們選定的那個人不是我，哪怕我贏了也成不了繼承人。但她把這些話壓下去了，她又恢復成沒睡醒的樣子，盤腿坐在床上，把毯子披在頭頂上，只露出一張臉，就這麼裹著作勢要接著睡。看來父母這邊，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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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並不把南緹的沉默放在心上，她開始把那身衣服放在南緹身前比試。「我的孩兒真的長大了，」女人打來一盆水，捧著南緹的臉看著水面說，「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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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盆擱在窗邊的小几上，她回過神來，視線轉向水面，看到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也正望著自己，黑色的頭髮繼承了母親的血脈，同樣有些微捲曲。清晨剛起，還有些凌亂。姑娘猶疑地笑了笑，南緹霎時覺得心底最幽暗的角落也被照亮，相比之下，連窗外的陽光也失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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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也倒映著另一個女人的面容，那個女人面帶笑意，溫柔地看著南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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