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雙刃【超能力校園/青春喜劇】 - 【四劍亂舞上篇】18. 曙暮光

永翎徹夜未眠。

深夜返回宿舍後，只要躺下睡床，合上眼睛，永誼的身影就浮現在黑暗之中。

──哥哥，哥哥……

如同在深淵裡發出的呼喚，一直在永翎的耳畔回盪，揮之不去的聲音。

永翎想掩住耳朵不聽卻無濟於事，這些並不是透過空氣振動傳到耳朵的聲音，而是來自自己的內心。

（我應該如何是好？）

這個黑夜很漫長，隨著窗外曙光渲染，白陵高中終於迎來下一個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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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翎可說是一回到學校就趴在桌子上伏睡。

之所以堅持上學絕對不是因為勤奮好學，也不是為了盡學生本分之類空泛的理由（至少他本人是這樣認為的），只是為了下午的超能力考核。既然打算跟教官商討「那個事情」，永翎「順道」回來學校一趟。

這個糟糕的狀態直到第一個小休的時候仍然持續，而且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翎兄，早安啊──」

文鋒刻意提高音量，大大的手掌拍在永翎的背，一般來說這種力度打下去任誰都會醒來，文鋒甚至早有被修理一頓的覺悟，可是他所預期的事情完全落空。

「真是『文鋒不動』呢……」璟森隔著桌子之間的通道，無奈地苦笑。

「貌似一回來就已經是這副模樣呢！」相穗接在璟森的諧音梗後，露出稍微傷腦筋（當然是裝模作樣）的俏皮表情。她把目光轉移到旁邊的凝欣，詢問：「妳知道他在搞什麼嗎？」

眼神不算犀利，只是平常同學間的交流制式，凝欣卻好像被盤問的疑犯一樣正襟危坐，慌張地回應：「是。」

她捏緊垂在大腿，抓住一點裙擺的雙手：「我也不知道。」

她對永翎的狀況同是深感困擾。

「生病了嗎？」相穗雙臂抱胸，爽朗的氣息也頓時垮了下來，主要是因為覺得沒趣。

「最近有很忙的事情嗎？考試才完了沒多久。」璟森歪過頭，予人裝傻的觀感。

「可能是『部隊』的事情？」相穗提出單憑直覺的猜想。

萌芽在凝欣心裡的不安越發滋長。永翎從來沒有跟自己提過任何煩惱，撇開要如何幫忙，這個是關乎兩人之間坦承相處的問題。

這一刻，凝欣感到很沒有安全感。

她很討厭這樣。

但是，在永翎睡醒之前也無法問他。凝欣唯有說服自己，永翎也有自己要煩惱的事情。也許他今天只是單純太累。

「看來今天不要叫他一起吃飯比較好。」

「也是的。」

文鋒說出定論，得到了相穗的附和。她說完的同時看了凝欣一眼。

很自然，不帶任何機心的一望，還是被凝欣察覺了。她的心靈又是一下動搖。她抿著嘴，如同表達「永翎的事情就交給我」。

「幸好第一課是數學課。」璟森說。

「我的背高也掩護了幾分。」文鋒舉起拇指指著自己，神氣地說著日文單詞。

「不過，馬上就是英文課了，我勸永翎還是儘快提振精神才可。」

小圈子之間的對話在相穗的忠告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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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英文課終究出了狀況。

永翎顯然沒有把相穗的警告（這個是從結果反推出來的定論）聽進耳裡，不止一次在課堂裡打盹而被老師察覺。

如果在往後幾天叫一年Ｄ班的任何一人回想起老師在課上大發雷霆的畫面，無論如何都只能說是印象深刻……

「記住了沒有？以後不准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永翎和英文老師一同走出教職員室，後者指住前者的腦袋說教。

凝欣站在外面等待，看樣子是第六節課一結束就來到這裡等。她併攏雙手在面前的裙擺，規矩到不得了。

「許凝欣，妳要多點教教妳的男朋友。」老師見到凝欣不忘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前往樓梯的方向。

凝欣聽到的是認真的部分。即使因為「男朋友」一詞而有點難為情，她把老師的說話看待成「命令」。

「抱歉，讓妳久等了。」

走廊只有兩人的狀況下，永翎一臉抱歉地對凝欣說。那是他在課上挨罵的時候沒有表露出來的表情。

順帶一提，他在當時的表情只是趨向於「無」，但在老師的眼中卻是毫不悔改。

「這個時候學生餐廳應該滿員了。我替你買了三明治，不確認是不是你想吃的口味……」凝欣扭過臉，雙手捧著一份三明治遞給永翎。老實說，在水泄不通的餐廳她只可以買自動販售機在賣的食物。她擔心自己自作主張下的決定會不會不合永翎的心意。

永翎的回答證明凝欣的擔憂是多餘的。

「正是我想要的。反正今天我沒什麼胃口。」永翎以爽朗的語氣接過凝欣手上的三明治。

凝欣稍微睜大眼睛，心想那是不是永翎用來安慰自己的客套話。

「我們去雙子湖邊吃？」

永翎的提議讓凝欣瞬間從內心的思考裡抽離。她想到的用餐地點同樣是雙子湖邊，白陵高中的約會聖地。心有靈犀的瞬間，內心憾動無比。

「啊！」凝欣把心中的訝異化成驚嘆。

「凝欣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永翎則把凝欣的反應當作是異議。

「唔唔……沒有，就去雙子湖邊吧。」凝欣搖頭否定，輕柔的棕色馬尾在腦後飄啊飄。

永翎牽起凝欣的手，和她交換眼色，遂一起走下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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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子湖的約會聖地之名可不是浪得虛名。永翎和凝欣來到的時候，湖邊的長椅已經坐滿人，他們只好在離湖邊一段距離的石椅坐下。

反正都能看到湖面，凝欣不在意，更不用說不拘小節的永翎。

就在齊聲說了「我開動了」之後不久，凝欣先打開話匣子。

「沒關係嗎？」

凝欣的表情塌了下來。

「我沒事。睡了一早上，總算活過來了。」永翎回以微笑，安撫為了自己憂心不已的女友。

他伸了懶腰，雙眼回復平常的光采，對待凝欣的態度也一如平時，但凝欣對此開心不起來，甚至有點扎心。

「老師罵人真的很恐怖……」凝欣動著粉唇，回想那個畫面依然心有餘悸，她聽到一些她所認為有點過火的言詞。因此，她口問的「沒關係嗎」不僅是生理層面，還有心理層面的擔憂。

「嘿。我才不會放在心裡。」永翎不是逞強，而是真的沒事。經過校園防衛隊的洗禮，此等程度的責罵可是零傷害。

趁著永翎大笑的空檔，凝欣鼓起勇氣，切入正題。

「永翎最近有心煩的事嗎？」凝欣看來比起提問對象還要心煩。她心不在焉地捲著頭髮，一時揉著大腿上的裙布，忘了手上的三明治。

棕色的雙眸倒映著晴朗的藍天，透著無染的真摯感情。永翎是被這種的眼神注視，微笑的面具下確實有過動搖，最終他還是無法回應凝欣的慰問。

「沒有特別煩惱的事。」他含糊言詞，在「這樣不算是說謊」的前提下免確了自身的罪惡感。

儘管那是自欺欺人，自私得很的行為。

永翎不希望「那個事情」在學校裡引起不必要的騷動。他知道以凝欣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必然會比現在更擔心。兩害當中，永翎決定採取他所認為的對凝欣較少負面影響的選項。

凝欣不相信，但既然永翎已經這樣說，再問下去恐怕會讓對方不高興。

她出於體貼的心把想追問的句子吞回肚子裡，這時才回想起手邊的三明治，拆開包裝，安分地吃起來。

「永翎。」短暫的沉默過後，凝欣輕叫已經差不多把三明治吃完的永翎。

永翎注視凝欣，等待她說下去。

「放學後，你是不是會來美術部？」

永翎聽了，露出「原來是這件事啊」的表情。

「我放學後有點事要見教官，不過會來的。」這件事，他選擇坦承。

「啊！下午就是考核。」凝欣發出悲嘆。

「不就是界限測試而已？凝欣不需要太緊張。」永翎納悶。

「可是，我就是不喜歡。」凝欣少有表現抗拒。作為了解箇中因由的一員，永翎拋出憐憫的視線。

「我覺得言葉學姊說得很對，『我們無法改變超能力的本質，但我們可以選擇讓它變成一種善良的力量』。」永翎望向女子宿舍，彷彿言葉就在自己的房間裡埋頭苦讀。當然很遺憾，他的猜想是錯的。

凝欣無從反駁。她凝視自己白皙的手，握緊，如是鬧彆扭地說：「我……很害怕能力失控的一天。」

如果要說永翎在最近發生的事對凝欣有所隱暪，凝欣對永翎也不是完全的坦承。

班上大部分的人只是依稀聽說凝欣是因為「超能力失控」而入讀白陵高中，但造成失控的緣由，以及在這以前發生的事情，就除了她本人、參與那些往事的人，以及白陵高中的極少數人知道。

永翎的手落在凝欣的肩膀，溫柔而有力。

「會否造成能力失控，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情緒的穩定。對了，上次茗曦老師怎樣說？」

茗曦老師是白陵高中的輔導老師。

凝欣臉上馬上浮現健康的腮紅。

「茗曦老師讚我的情緒比起第一學期初的時候穩定很多呢。」凝欣像考了滿分一樣，掛著微笑分享那天會面的事情。

「很好。這樣的話，發生能力失控的機會應該十分低。凝欣不需要太擔心。」

「好吧。我明白了。」凝欣明白這是瞎操心，可是得到永翎親口告訴自己的一刻，心裡確切感到無比的安心。

「那麼，永翎忙完後，一定要來美術部喔！」凝欣在「一定」那兒加重語氣。

「好，一言為定。」永翎信實地回答。

他感受到來自凝欣，以及背後來自秋月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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