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 - 抽絲剝繭 (一)

華芊蓮被沈青攙扶著，她不大記得自己是怎麼渾渾噩噩地回到皇后宮中的，只見禾穗一臉焦急地拿了一套乾淨衣物讓主子換上，一邊碎念著宮中的人狗眼看人低，任憑誰都敢這般欺侮她們。

太子的話讓華芊蓮千頭萬緒卻又茫然不已，一則是自己來到宮中也算是有了收穫；二則是如果真是當今聖上為難，那她此番便如羊入虎口、真真是走在刀尖上。

再細思量，此事皇后娘娘知曉嗎？是因為知情才允自己跟在身邊的嗎？又或是她想的太多了嗎......。

種種猜測縈繞心頭，才要坐下，便看見圓几上的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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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誰送來的？" 華芊蓮開口問道。

那匣子內不多不少，恰恰是她到太醫院欲取的藥材數量。

"不知道，方才我和翡翠姐到小廚房，回來時便在桌上了，莫不是太子殿下派人拿來的？"

"......不是他。"

華禹對她一向闊綽，要真是他給的，肯定會多出她所需幾倍以上的量，並且適才在東宮就能遞交給她，無須這般故作神秘。

太醫院的人更是不可能自作主張，被太子那樣一鬧，那夥人對她只會是更加忌憚，斷不會突然討好。

“這來路不明的東西用著也不踏實，要不小的拿去扔了？”

禾穗正要上前，華芊蓮搖了搖頭，示意她停下。

“裡頭是上好的藥材，皇后娘娘身子要緊……至於來處，我有底。”

精緻的木匣隱隱透出細微的梔子花香氣，這些材料是誰默默送來的，華芊蓮心中有了答案。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hNewJi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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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宮 - 偏殿

"皇上，德親王來給您把請安脈了。"

趙四一邊點上些許龍涎香，一邊伺候著皇帝道。

皇帝輕輕揉著太陽穴，御案上成堆的奏摺厚重，他已經幾宿沒有好好睡上一覺，頭疼的毛病更是加劇。

前朝事務繁忙，就更加顧不上後宮了，方才接續幾個妃子前來都被他給回了回去，想著身子不爽快，德親王此番前來倒也在預料之中，臉上不禁閃過一絲戲謔，放下手中的公文後命下：

"傳。"

"傳德親王覲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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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弟給皇兄請安。"

衛晨希恭謹地行了禮後，將針具和太醫院熬好的湯藥一併備下後，轉身替皇帝把脈。

"寡人的身子如何？"

"皇上龍體無礙，只是心思沉鬱、操勞過度，以致舊疾復發，待臣弟給您灸幾針，即能好轉。"

"太醫院那些個老臣，每日輪流來看都不見起色，寡人向他們提起皇阿瑪從前便是靠你的針法好起來的，醫案都有紀錄，可他們竟無一人敢施針，倒是煩你連日往返宮裡宮外。"

皇帝褪下龍袍，僅著貼身衣物背對著衛晨希坐下，他一向重視養生，即便是年近天命，身子骨也堪強健、體格壯碩，除常年頭疾外，甚少有過甚麼大病小病。

"不敢，這些都是臣弟的本分而已，一切以皇兄龍體為重。"

衛晨希似笑非笑、言不由衷地拉起衣袖，緩緩地拾起一根纖如髮絲的細針，藉著手勁一彈一施力，那針變輕盈地入到了皇帝後頸處，惹得皇帝龍軀一震。

那針身柔軟韌實，加之施力穩當，讓人幾乎無痛覺可言，這是衛家家傳的獨門功夫，稱作菱飛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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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此刻安靜無聲，趙四守在門口處，門外御前侍衛們層層把關，沒有皇帝的旨意，無人可隨意進出，就連萬里也只能在外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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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厚重地沉默之中，皇帝忽然打破寧靜提起：

"寡人記得華芊蓮是前些日子進宮侍奉的皇后，公爺府一事後已許久沒見過她了，出落得倒是十分水靈。"

"皇兄對一個小姑娘如此掛念，真是愧不敢當。"

"說也奇怪，在你府裡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離府入宮呢？不過如今人在眼皮子底下也好，省得寡人操心。"

皇帝語帶笑意卻感受不到言詞中的溫度，衛晨希聞言，眸底不可察覺地瞬過一絲冷光，那捏在指尖上的針只需他稍稍偏一偏位置，便能沒入皇帝後頸處的要害。

皇帝也不傻，他敢讓衛晨希近身，自然是做好萬全的準備，只怕要是沒有自己的命令，德親王要獨自走出這門也是困難重重，即便是他順利出了玉清殿，皇帝驟然崩逝朝野內外也能安他個謀逆的罪名。

到底是在宮裡長大的，這些部署套路衛晨希又怎麼會不知？只見他表情冷靜動作如常，下手又是一針，勾起嘴角回道：

"有皇兄和皇嫂看著，臣弟相信自然是不會出什麼差池。"

語畢，衛晨希快速的完成了剩餘的施針，手法嫻熟，不一會功夫便結束了療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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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的兄友弟恭也就只有名義上，當今皇帝多疑自負，對親兄弟都尚且狠心提防，更何況是毫無血緣牽絆卻高居親王之首的衛晨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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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披上外袍，起身推開了右側的窗扉，命趙四進來繼續磨墨。只見窗外天空烏雲密佈，悶雷隱隱作響，他看著正離開玉清宮的德親王背影，殺意險些顯露而出，趙四見狀提醒道：

“風雨欲來，皇上，怕是要變天了。”

“哼，寡人倒是要看看一個小妮子進宮來能翻起什麼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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