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 - 狹路相逢 (一)

盤點完坤霞宮中現有的藥材後，華芊蓮發現要配置成皇后娘娘每日調養的湯劑還額外缺了幾味，便帶著沈青動身前往太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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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的如何？"

出了坤霞宮後，華芊蓮輕聲問道。

"回小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探察過，皇后娘娘身邊沒有其他宮裡的細作，不過那花草茶包的方子並非蕙妃娘娘自己所配，而是從張太醫那兒所得，而那張太醫......"

此時宮道上恰巧有人經過，沈青壓低聲音，湊近主子耳邊說道：

"那張太醫是靜妃江皓月的姨丈，在太醫院裡資歷頗深，位至院使，怕是不好對付。"

"知道了，妳繼續盯著坤霞宮的宮人們，眼下無人露出馬腳，不代表就安全無虞，尤其是陳王知道我進宮，也許還會有甚麼動作。"

"可是當初他要的那把鑰匙已經不在您身上了，依他的性子不會花多餘的時間對付無關的人，除非......"

"不錯，若單純為了鑰匙，他大可在西縣縣獄時就把我殺了、斬草除根，我身上肯定還有他要的東西或是利用價值，否則他不會大費周章地在我的湯藥裡下蠱，以此要脅。"

華芊蓮離開王府這幾日想了很多，原先亂哄哄的思緒也開始一條一條地梳理，倒理出了不少疑點來。

倘若陳王和衛晨希當真是沆瀣一氣、一丘之貉，一開始去西縣時就大可不需提防陳王；再從陳王當日的言論，比如「誤打誤撞的成全」、或是更早時他們二人對於北國玉璽所在之處的言詞不同來看，陳王和衛晨希之間雖然有共同的利益，但也必定存在矛盾，可知並非全然是一路人。

可這個矛盾會是什麼呢？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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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怎麼可能呢？

華芊蓮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不過是被當成了棋子使罷了，被棄之敝屣的她，在衛晨希心裡並沒有那種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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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僕二人才到太醫院門前，便聽見裡頭的太醫和宮人們正在議論著什麼。

“……最近坤霞宮中來了個姑娘，說是侍疾的女醫，原本還以為是什麼世外高人，但我悄悄去看過，竟然是公爺府那個災星遺孤！真是什麼人都能進到宮裡！”

一名不知哪個宮裡的小太監一臉嫌棄的說著，連帶其他幾名宮女也附和著，聽得太醫院裡的醫官們各個忿忿不平。

“皇后娘娘這般安排，莫不是信不過我們太醫院的醫術？否則何須讓一個晦氣的小姑娘來服侍？難不成她的功力還比我們這些資深的太醫厲害？”

“就是！也不知皇上是怎麼想的，竟讓一個災星進宮，你們看！果真她來了以後皇上龍體就欠安了吧！嘖嘖嘖……”

這宮中勢利的人多得很，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大肆批評數落，很是看不慣也看不起家道中落的華芊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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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沈青有些擔憂地看著主子。

“咱們進去吧，還得給皇后娘娘抓藥呢。”

華芊蓮對於種種閒言閒語早已習慣，如人飲水，她早知自己的到來肯定會引得某些人不快，何況首先受到自己威脅的，便是宮中自負的老太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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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到屋內，忌諱者知道她災星的名號避之唯恐不及，眾人見了散的散、躲的躲，剩下幾名資深太醫繼續做著手邊的工作，無視她的到來，唯獨一位看上去是剛進太醫院的年輕醫官上前招呼：

“敢問姑娘是哪位宮裡的？可是有事吩咐？”

“大人好，奴婢是坤霞宮的，來給皇后娘娘抓幾味藥。”

“姑娘請講。”

"何首烏、冬蟲夏草各十兩，杜仲、枸杞一斤，另外不知太醫院有無新鮮的血藤？"

"新鮮血藤的話，我記得西苑裡有種，姑娘可去採摘。"

華芊蓮頷首向醫官道謝，只見對方回頭就要去取藥材來，卻被人在前櫃的一位太醫給擋下。

那人身高約莫七尺，比華芊蓮還要略矮一些，可氣勢凌人，目光不善，留著八字鬍的臉上滿是不耐煩，他一把將年輕醫官從藥櫃間推了出去，怒斥道：

"大膽！這何首烏和冬蟲夏草是何等珍貴的藥材，豈是一介宮女說要就能給的？"

那醫官被這麼一訓，有些不解：

"可對方是皇后宮中的人，這......"

"怎麼？你這新人還敢頂嘴？我告訴你，靜妃娘娘日前身子不爽，需要好好進補，這些都不得隨便給旁人！"

華芊蓮與沈青對視一眼，想來這盛氣當頭的御醫便是張太醫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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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張院使張大人，久仰。"

她微笑的行了個禮，並未因此退讓：

"這藥材並非為奴婢所用，而是要帶回去給皇后娘娘入藥的，十兩並不多，想來這太醫院的庫存應是足夠同時提供給二位娘娘補身子才是。"

"憑妳是誰？我們太醫院何時輪得到妳一個小小賤婢指手畫腳！再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來人！"

張太醫行事跋扈強硬，開口就叫上了侍衛想強行用粗驅趕，這還不夠，他拿起手中滿盈的茶杯，猝不及防地朝華芊蓮身上砸過去，口中還罵罵咧咧道：

"晦氣東西！趕緊滾！"2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5MrY3RP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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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見狀，伸手替華芊蓮擋下了迎頭而來的杯子，可裡頭的茶水仍是潑了主僕兩一身。2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9n6oidllp
她沒想到一屆太醫居然如此卑鄙，左手立即握緊腰間刀鞘，繃緊身子護在華芊蓮身側，面色冷然，眼中透露出陣陣殺氣，那兩名侍衛被盯得渾身不對勁，忍不住打了冷顫，一時間竟不敢貿然再上前。

被這般刁難，華芊蓮心中並不意外，也沒有多做爭論，一方面自己名聲本就不好，另一方面她也不想事事拿皇后的名義給自己撐腰。25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I41gMGtD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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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抹去臉上的茶水，濕著身體按耐下沈青，恰巧餘光看見院門口外一頎長身影，即便耳聞近來皇帝身體微恙，她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衛晨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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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給王爺請安。"

"微臣給德親王請安！"

華芊蓮一身狼狽，衛晨希卻仍視若無睹般逕自走過她身邊，走進太醫院後在前廳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今日的太醫院好生熱鬧，可是有什麼事？也讓本王樂一樂。"

"沒......沒什麼，就是教訓不懂事的丫頭和屬下而已！王爺可是有什麼吩咐？"

張太醫心中有些忐忑，雖說已耳聞德親王與長年在他庇護之下的公爺之女華芊蓮不睦，二人分道揚鑣她才被送進宮裡當差，但眼下他還不敢篤定，於是故意試探道。

"喔，不過是個下人而已，教訓便教訓吧！本王只是來親自交代下給皇上的藥方。"

衛晨希面色如常，對於被人欺侮的華芊蓮絲毫不放在眼裡，事不關己地在一旁搧著扇子。

"是、是！王爺裡邊請。"

看德親王對這丫頭冷淡又無視的樣子，看來傳言為真！張太醫於是有了底氣似的再不害怕，一面請衛晨希移步，一面又擺擺手嫌棄地要華芊蓮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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