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史舊事 - 翂朝第一章<<瓶中權意>>--在下朝前，我拿出了一個晶盈的白色花瓶...

天血王朝記年500年(翂辰二十年)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rGKmeLVr

翂朝京師河章

天色尚早，但在朝堂上，前方的數片木門已然大開，使門外生出淡淡的光茫，牆上的木刻符紋*像在歡迎各大臣慢步走入朝内，接着，各臣紛紛而至，在數步之内以按照其級別站至相應之位，前排是主級的三制官，次級是尚行下的將政吏三部，後級是各地方的州縣，他們一站好，便按順序述說今天的朝務…

「陛下，今臣收到封急信，信中所指在昨午時發現有奴在旁南之地看似有駐兵之勢！」過了一會兒，尚行的軍將陳御行*之言吸引了我的注意。

「旁南？怎…怎會在那？」我一疑，問道。

旁南是指皇城以南之地，一般是指陽夕、山繞、原頃等地…

陳御行是朝内的首將，統領朝廷很多禁軍，他亦是付責旁南的軍事防備，故大多旁南傳來的軍事事務甚至是將令調動皆會先通知他。

奴是本翂朝南北方的外族，以遊牧為生，在天血王朝至本朝初亦不時侵略北方邊地，至幸時因北方凶族興起而南遷，在本翂朝改居於以西南陽斜、陽夕二州以西之境…

到了後來，奴勢力漸為擴大，不久後便於南方駐重兵，打算經山繞州直攻至首都河章，但終引致山繞遂奕*，最終便不敢再攻擊本朝了…

「此急信是昨天邊將寄來的…」陳御行似看出我對此事之疑惑，故強調道：「因此，此事千真萬確！」

「但，奴又為何在此事無故駐軍呢？」我對此還是不解…

「不！本將認為此信應是無誤的，陛下不要如此疑慮，這只會錯失戰機！」陳御行語氣中有點不耐煩：「本將認為陛下實應於沿河一帶加派兵士，以防奴亂。」

「加派將領…？」我思考了一下，最終才道：「那麼其他大眾呢？對於此事又有何意見？」

一聽此言，朝堂内眾臣便開始紛紛互相議論，聲音連綿不斷又不會重覆，讓我想起了幸時那一景象*…

「陛下，臣覺得奴族勢強，雖近年他們專注於國情，沒甚麽動靜，但不可不防！」制書官李逢定*恭了恭身，道。

「是啊！不可不防！」不少大臣聽到李逢定這樣說，也附和道。

雖然此事之中，尚行的岑讓利*、關夷*對此尚存疑慮，認為要看情況的發展再作決策，但大部份臣也是認為對奴要提防的…

「陛下，既然大臣也同意設防，本將看便這樣決定吧！」陳御行又道。

這時，我看了看身邊的禁衛和守將，最後嘆了一口氣，道：「好吧…那麼便依陳御行所言，你認為要派多少兵士？」

「此事本將已詳細計算過了，以奴的軍力，約要調三千士兵，其中可取本將一千兵，副將張主秦*一千，其餘的則可再在國內召募一千兵，這樣算來，不足一個月，實可完成！」陳御行似已想到我會這樣問般，揚聲答道。

「但三千兵…未免太多了吧…」我又是一陣憂慮：「況且我們還未確實得知此事的詳情…」

「不，臣認為此才隱妥！就是因為敵人兵力我們並不清楚，我們才要多加防範！」

「好吧…就依你所說，你便和副將張主秦付責此調任一事吧！」說完，我便從木桌右方拿出一份批文，寫了幾行字…

「陛下英明！」陳御行和張主秦看到我主動寫好召兵的批文，即微微點了點頭，紛紛地說。

朝日天忙依，樹山遇風時，聲聲總恰似，不知黃昏意*…一首詩突然湧入我的思緒，使人微微生寒…

當眾臣一報告完今天的朝務後，便頭也不回的似趕着甚麼般紛紛離開，聲音一降便随處生出腳步聲，最終聲音剛落，留下來的便只有我和那些一疊疊的批文，當國君在早上辦完朝議一事後，便需要拿出一份份朝堂、各地傳至朝廷的批文閲讀，這些批文大多是各地州縣之官、較稀疏或是過於機密的事情，不宜在朝堂公佈…

當我拿起桌上最上方的批文時，我才嘆了一口氣…

剛才實在是太恐怖了…

「姒芬，剛才陳御行提出的調派要求，你認為如何？」當其他朝臣皆走了，我才問。

姒芬是制書官，十四歲，剛好和我同年，且為人十分善解人意，亦對朝中之事甚有見解…

「陛下這麼聰明，定有你的見解…」她邊走過來邊奉承道：「但以臣下之見，奴不是當年曾在山繞大敗嗎？」

「那你的意思是說…此事有疑點？」我想不到她也發現了這一點，故有點吃驚地問…

她似乎已看出我的想法，繼道：「臣下認為奴不太可能會在現攻朝，因此，只有另一個可能…」

「甚麼可能？」

「陳御行本身在南地已有重兵，他提議要在山繞一地再設防，若山繞再駐了兵…」

好吧！我拿起一枝毛筆，開始在書文上提墨…

看來此事將會十分有趣…

「各位大臣，我有一件事想眾臣給些意見…」第二天的早朝，當眾臣皆至朝堂内時，我便先開口道。

「是甚麼事？」岑讓利似乎看出我有點不妥，故皺了皺眉，道。

「陳御行昨提召兵一事，我想了一天…還是覺得此募兵的數量過於龐大…這樣反而會加重陳御行你的軍事付擔…」

此言一出，朝堂便頓時一改以往的風貌，寧靜起來，也使得窗外的輕風聲吹得更動聽…而在前方，眾臣也呆立着看着我，似乎也不敢相信我剛才說的話…

「陛…陛下…」陳御行似仍不太相信我說的，斷斷續續地說：「那依陛下所見，此事應如何處理…？」

「是啊！陛下之見是…」副將張主秦也附和。

「這我已想過了，不如這樣吧！先不召那一千民作兵了…」

「這…」陳御行一呆。

「我下詔叫山繞州州官關天想*調動河章以南的士兵，關天想善於用兵守城，應便能應付得了！」

「臣也同意，關州官確是善於用兵，而他在山繞本已有一定兵力，此事他應能辦妥！」岑讓利點頭道。

「不！不會的！」這時陳御行臉色一沉，揮了揮袖：「本將實是認為單憑州官之力，定是不能。」

「可要在此時花時間募兵，倒不如直用常兵？」我反問。

「不！本將認為此事應由我和張主秦付責！陛下請放心，此實不會增加副將本將的甚麼負擔的！」陳御行有點怒道。

「此是我寫的批文。」我緩緩地從每處也放着疊疊書文的几案中拿出昨天又新寫的批文，堅決地道：「此事我已決定了！眾臣不要再多說了！」

接着，我便把那份批文交給批核官洪謁門*…

「陛下，臣認為此事還有相議的餘地…並不用這麼快安排…」這時，李逢定說。

「陛下，主將還是認為…」朝廷在一陣寧靜後，陳御行還是滿是不滿，仍有點不服地道…

「我已決定了！眾臣不用再說！」我仍一如以往地說。

陳御行此人因是先皇功臣，在大翂六年借山繞一帶的士兵助先皇平定朝廷内亂，故被先皇升為尚行主將，手握旁南、河章一帶之軍權，兵力雄厚，先皇死後，便憑着此兵權號領眾臣百官，上回的增官脅君*和駐令北等*就是因此而來，昨天更幾乎是命領我下詔調增他的兵…

「陛下，臣有一事要說…」正當我還在思考時，張主秦便突然換了話題。

「有甚麼事？」我轉頭問。

「近日臣據上沙吳權*州官所傳信，他指當地一森林有氣神*出沒…」

「氣神？」我一呆…

「是的，臣認為這可是合天順吉*的喜事啊！」

氣神是指在午時林間無故生霧氣，是指有神靈、有吉利的象徵，因此作為君主，一般也要前去供奉一番…

「因此，臣認為陛下應要前去為朝求吉！」

「真有此事？好吧，我便去看看…」我想了想，便答道。

因此，我便和大臣祭巫去了山繞一趟…

供奉甚麼神氣的實並非一件輕鬆容易之事，這供奉程序沿於不知何時的甚麼遠古儀式…其中又要嚴從禮節，在森林裏不斷焚煙求吉等…總之便是規範繁多又無趣，但前了供奉的第二天，當我在前往那出現氣神的森林的街路時，竟遇到了一個舊時的朋友，他是以前我與先皇北遊時所結識的，名叫馬師令*，他雖是平民，但其勇敢直言，也曾協助我辦理政事，深得我和先皇賞識…故我一見他，便和他大說舊事…

「他叫馬師令，是我的朋友，在前天的奉氣神，他也協助了我很多，可說是有功績！」累了數天，終於回到熟悉的朝堂，坐回熟悉的龍椅，我一回到朝堂，便帶着馬師令，向羣臣說。

「陛下是想…」岑讓利問。

「因此，我想提拔他一職…」我道。

朝廷有提拔制度，通常要某大臣官員與皇帝共同提拔，再經批核，由一朝中大臣付責評議，只要通過評議，便可任職。

「既然他有功於陛下，又經官員認可，臣認為此提與尚是合理…」岑讓利便是如此愛材…

「臣也同意…」李逢定似仍有點疑慮：「但不知陛下要提與他甚麼朝職？」

「我想提拔他試任將軍，領朝中軍五十人，位品於張主秦旗下…眾臣認為如何？」我看了看眾臣，問。

眾臣一聽馬師令只領軍五十，又是尚行將軍中地位最低的一員，對眾臣的威脅並不大，故為了奉承我，也大說此舉甚好…

「好吧，既然眾臣也同意，那我便把此批文交至批核。」

這時，我再環視了一下朝堂，只見東朝堂各門旁，無意間意多了幾個新來的守衛…

「他們是…」我指了指朝堂正門的守衛，疑惑地問，這時陳御行剛巧不在，故我只能問副將張主秦。

「陛下是說這些門衞？」張主秦恭了恭身，答道：「這是尚行主將陳御行將軍的主意，他說陛下在出巡期間，朝無一主，心怕在眾臣朝官不為意時，有小偷會偷取朝延機密，因此，陳御行將軍在陛下出巡時，徵派了些士兵作衛…對了，這些也是他在別地召募而来的巡守兵…」

「原來如此…」我微微嘆了一口氣，道。

在下朝前，我拿出了一個晶盈的白色花瓶，這花瓶是以瓦土燒製而成，瓶上畫有山林花木，我「啪！」的一聲輕輕把放花瓶放在几案一角，正當眾臣想開始說話時，我便先開口：「這是我在出巡山繞時得來的，據說是天血王朝時已然製成，亦為當時皇帝的祥物*！」

眾臣看着那白色的花瓶，也不太明白我的意思，只好齊聲道：「恭喜陛下尋得得此物！」

就這樣過了幾天，我也在朝堂上顯示這花瓶，後便隨身帶走，最後終於等到…

「陛下，臣想詢問陛下一件事…」

「甚麼事？李逢定？」我看了看他…

「臣看陛下近來十分在意那上古花瓶…」他問：「究竟是為了甚麼呢？」

「其實…」我淡淡地道，順手拿起旁邊的花瓶，接着，我又從花瓶中拿出一張白色的紙張…

「這…這是…？」眾臣一呆，不禁道。

「其實我幾天前出巡至山繞時，突然從一名探子中收到一份密信，密信裏竟說朝中有大臣暪君逆命！」我淡淡地道。

此言一出，眾大臣皆是一驚訝，但又不知如何回應…

「於是，回朝後，我便即命人暗中調查此事…看看是那些大臣要謀反…也正因如此，我為了方便與之通訊，故在朝堂上放了這花瓶，叫他一查到甚麼消息，便暗中將其放入此花瓶…」我借着依舊沉靜的聲音，對大臣們說。

「就在昨天，我便收到了這張密告…」我續道，隨即緩緩地打開那張白紙，看了看…

「原…原來是這樣…」李逢定先是打破了寧靜，但卻是震聲地說。

「那…請問陛下，探子查到的是那些官臣？請許臣去懲治他！」陳御行也是震聲地道。

「各臣請放心…」我收起紙張，輕輕將之放回花瓶裏，並說：「其實此也不是甚麼大不了之事，只是一些朝臣廷官貪污走私而已…而關於那些官員的名單至今仍有待核實，以免連累無辜…故我會派人再去調查，待核實完成，便會公報…不過，此事甚為機密，還請眾臣對此保密…」

此言一出，又換來了眾臣一遍沉靜，整個朝堂便似變得空無一人般，更似沒人在聆聽…

看來他們也對此事目無頭緒，又不知如何回應…

「對了！陳御行…」我看了看仍在思索中的陳御行：「你上回不是說心怕朝中有人會偷取朝廷的機密嗎？」

「是…是的！」陳御行這時才回過神來，答：「就在陛下出巡間，臣在巡視時，發現有陌生人在皇城出沒…」

「甚麼？」我一呆。

「沒錯，但所幸的是，該小偷只是西駐門處外，並未進入京城…」陳御行點了點頭道：「另外，在晚間，亦有不少巡兵稱有黑影出現，故此，我特意加派了兵士在皇城各要駐守，以防萬一！」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皇城以南便是書藏院*…存了很多朝廷機密」

「沒錯沒錯！因此本將才作此策。」陳御行急道。

書藏院位於朝以南近皇城城牆位置，其存放了各類書卷歷詔…院內的資料不少也十分機密，因此若有甚麼人暗中潛入，可是十分嚴重的…

「那…不如你便在這幾天留在書藏院吧！」我想了想：「以防真的有甚麼人會偷機密…」

「好的。」陳御行也只好答道。

此事果真十分刺激…

退朝時，眾臣也陸續退下，以忙他們的工作了…但只有一人例外…

副將張主秦！

「陛下…」正當我拿起毛筆，打算翻閱那煩悶的書紙時，張主秦的聲音伴隨着腳步聲上前…

「有甚麼事嗎？」我放下手中的毛筆，任其落在几案上，問。

「臣想知…陛下所說的叛臣一事…」張主秦望了望那花瓶：「這…究竟是…」

「其實…」我看了看他，便緩緩地道。

張主秦微微揮了揮袖，似是要抹去心中的緊張…

「我也不暪你了，其實我指的叛臣反官…就是陳御行！」

「此…此話當真？不…不會吧…」張主秦一驚，又揮了揮袖…

「確實如此」我淡淡地道。

「但…臣覺得陳將軍勇武過人…又擅於打扙與用兵之街…為何…他會」他看來還是並不太相信。

「此事我已派人查過很多次了…此事應是無誤的。」我堅定地道：「因此我袐下定了一個計劃…」

「陛下有…有計劃？」

「是的，我打算在今天午時，一舉捉拿陳御行及其黨羽…」

「陛下想怎麼做？」

「我想在午時時份，去一趟書藏院…以捉拿他們！」我輕聲地道，似是怕別人聽到般：「你便於午時初，來朝堂，我們一同前往書院…」

「但…陳將軍…他怎會…」張主秦看到我十分堅定，又不禁對此十分疑慮…似仍不相此事，低下頭思考起來…

「那麼…對於此事…你會幫助我嗎？」我注視着仍在思索的張主秦道。

「好…好吧…」最後，看來他已下定決心要助我了：「臣定當盡力協助陛下的！」

「這便太好了！」我拿回毛筆，似是漠不關心地在一張批核中書寫起來…

「但…陳將軍身任尚行主將…擁朝廷兵眾，單憑陛下，也許不足以應付…」張主秦邊思量邊道：「要不這樣，臣軍位雖不及陳將軍…但在朝中也有一些兵力…一會臣可調一些士卒過來協助此事…」

「不用了，正因他的軍力龐大，我們更不能打草驚蛇，若我們明令下詔調軍，又派大量兵士趕至書藏院，這只會讓他或他的黨羽發現生疑…故你不用帶軍…現在，你便先退下吧！」

「是…是的…」張主秦恭了恭身，道。

當張主秦退下而讓我重新低下頭，細看已似似曾相識的批文書捲時，又有一陣腳步聲傳至這本已無聲的朝堂…

又怎麼了…我有點不耐煩，但也只好再次放下毛筆，抬頭往朝堂正門看去…

而此也讓我為之一驚…

只見前來的是一名身穿兵服的人，他沒多說話便慢慢地走到朝堂前…

看來他是掌管朝廷皇城各守衛的朝廷衞領…

「你是…」我話未說完，又看到那衞領後方人影略動，又有數名看來是駐守朝廷各處的朝廷衞緊跟上來，走入朝堂…

看到這情況，我不禁一驚…

此也讓我想起甚麼軍行皇禁*、兵權武強*等事情…

「你們…進入朝堂…所為何事…」我拿着毛筆，不太敢下筆…

「末將參見陛下…」朝廷衞領恭了恭身，大聲道：「末將是奉主將之命，來保護陛下的。」

那陌生的衞領揮了揮袖，他的聲音在寧静的朝堂間顯得格外清晰細緻，幾乎把光茫的燭火驚搖…

「是嗎？」聽後，我不禁冷笑地道。

「是的，主將正受令至書藏院駐守，主將甚恐有逆臣加害於陛下，故十分擔心陛下之安危，所以，特派末將到此！」衞領看了看身後整齊而立的兵士，晃了晃身旁的劍，道：「一切皆為陛下着想！」

原來如此…

最終，我笑道：「對了！你還記得前天那件事嗎？」

「前天？」

「就是前天金銀於朝之事…」我淡淡地說，似是毫不關心…

果然，衞領聽到這，即一驚，忙跪下道：「陛…陛下…」

想不到這真的有效！我看着面帶恐懼的衞領，鬆了一口氣…

接看，我在一張批文上下了筆…

午時時分，我與副將張主秦便走出朝堂，沿着玉砌道路，往朝堂以右的書藏院慢步走去…

我伸袖靜靜打開書藏院的機籍門正門，門一推開，便見陳御行正對着幾名士兵分配工作…

機藉門内是一排排書架按不同類別橫排而成，存放了各式各樣的書卷朝密，我緩緩地踏入門内…

「陛臣…臣正在分派駐衞…」陳御行一看到我，微微一驚，說話中似是着力掩飾心中的驚訝…

我看了看後方行行木製的書架，隨即笑了笑：「是嗎？剛才我已查清了逆臣之事了…」

「甚麼？是誰？」

「便是你！」我看着陳御行，大叫道：「捉住他！」

在陳御行還未回過神來之際，「砰！砰！」數聲臣響已然從他身後響起，機藉門的書架紛紛倒下，一本本架上安靜的書卷亦因而灑落，如無情的落葉般飛舞，說着綿綿的終結…

書架一倒下，後方則跑出了十多名士兵，他們齊與兵刃，為首的三名士兵很快便捉住了還在迷惘之中的陳御行…

而這時，陳御行下領駐在四方各門的守衛兵士皆一臉震驚，彷彿未料到此事的發生，而即使他們看到主將被捉後已迅速地抽出自己的劍準備應戰，但他們分佈四方，十分鬆散，加之主將被捉，無人下令，也不知如何是好…

「陛…陛下？」陳御行看了看身旁拿着刀刃的兵士，最後不解地注視着我，似仍不太清楚如今的情況：「發…發生甚麼事了…？」

屋內瞬時寧靜了下來，燭火曳動下似仍不知現在屋内的寧靜，我慢慢地走近陳御行，冷笑道：「我已查過了，你任主將時擅自結黨、輕視皇權、割地據軍…種罪名，還想底賴？」

「甚…甚麼？」陳御行看了看四周門前手持長劍的守衛，但他顯然清楚如今我的士兵已脅持着他，遠方的守衛跟本無甚麼作用，最後只好揮了揮袖，忙說：「但…陛下！不！我…我沒有…」

「把他帶至理法寺…」我叫在這時從書架暗處慢步走來的馬師令道…

馬師令也不多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便領着拿刀脅着陳御行的兵士，走出機藉門…

「不！我不是逆臣！定…定是有人…」陳御行還在極力反駁…但話未說完，已被我的士卒帶出書藏院，聲音漸遠漸渺，最終消失在門外的石砌路中…

「陛…陛下英明！」張主秦一看陳御行被捉，忙恭了恭身，道。

「是嗎？」我又冷笑說：「把張主秦也捉住！」

一如以往，在屋内排排書架的深處，又走出數十名士兵，讓人不及反應地便把張主秦捉起。

燭火再一次被急影吹動，終餘下片刻的沉靜…

「陛…陛下…甚麼？」張主秦大吃一驚。

「其實，我又何嘗不知，陳御行在先皇時立下的大功，其原本便是你這位將軍的功勞…」我在玉砌間走了幾步，淡淡地道：「只不過你假意退攘，主動擔任副將，讓陳御行作主將，借着自官位較低，不易引人察覺，來控制官位較高又忠於你的陳御行！」

「這…也是你的計謀…」跪倒在地的張主秦彷佛現在才知…

「幸好有你的計劃，要不是這，要成功捉拿陳御行、張主秦二人便難了！」我座在皇座上對姒芬說，感覺這皇座終於不再陌生…

「也是陛下的英明！」姒芬依舊奉承地道。

「這事之原起便是奴兵一事…其實奴根本並無在旁南地區加重甚麼駐防…這全也是陳御行欲借此在旁南加強自己的軍力，召募新兵，以穩固權力…」我看着几案上凌亂但無束搏的批文，笑道：「而你一早便猜到，只要我公言與之作對，說不同意陳御行募兵一事，陳御行便會有恐我漸擺脱他的控制，而想辨法在朝中加派守衛以牽制我的權力…最終果然如此，張主秦便真的提出叫我出巡奉甚麼氣神…這雖然會讓他們有在朝增兵之機會，但另一方面，這也助了我們，讓我們在出巡間借機召將…」

「上回陛下公言反對陳御行之議，想必會讓他心感恐之，並認為陛下漸有反心…」姒芬接道…

「沒錯…」我點了點頭：「陳御行會在朝廷内外有如此之多的兵力、黨羽，其一大原因便是甚懂權謀的副將張主秦…因此，張主秦見此情形，才會借故叫我先離開朝廷…」

「那樣，陳張二人便可在朝中重組兵力，加強控制朝廷。」她說。

朝中只要抹去一些煩語，便會異常地寧靜…

「雖此會間接增加他們的兵力，但這也是我的機會…我可以借此召將--馬師令。」我看了看桌上的燭火，道：「我一回朝便提拔馬師令為將，並指明位階在副將之下，假以依附陳張二人…」

「沒錯，這樣一來，馬師令位階只在三將之末，對陳御行、張主秦可說並無威脅…」

「加之我名令馬師令只領五十兵，對那兩位大將軍來說可是微不足道呢！」我冷笑道：「而這時，我便可叫馬師令暗中加緊練兵，再加點手段，最終在數天内有能力抗衡他們！」

「陛下果然聰明！」姒芬又在奉承。

「接着，便是下一件事了…」

「臣下知道陛下根本沒有甚麼叛臣名單…」這時，姒芬問：「又怎知道他會中計？」

「想不到你也知道此事…」我拿起几案上放着的花瓶，接着把花瓶倒轉，拿出那張紙張：「這很簡單，只是利用了他們的心理而已…我先說查到朝中有逆臣，陳御行他們定會以為我說的是他們，後我再說只是一些朝中的貪官走私而已，這樣自然會對我說的更為猜疑，不明白我說否說他們，又是否有他們黨羽之名單…」

「這樣，以陳御行的性格，他便會對此事加緊調查，想找出陛下究竟是否有足夠的證據…」姒芬猜想。

「沒錯！我猜他便會加緊調查，因此，我又用了另一計--書藏院…」我攤開拿出來的，紙結果紙中甚麼文字也沒有：「在先前，他便是借以發現朝廷有小偷出沒，來加強朝中兵力，鞏固政權…」

「因此，便可借用他原本的謊言…」她明白了：「來引他到書藏院。」

「沒錯，先前他說甚麼發現有小偷在京城外一事理應是陳張二人謊稱的，不過這正好助了我，我叫他要去駐守書藏院以防有人偷取機密，此便變得合情合理了…」

簾外是一聲聲隨意而生閒的鳥，也許裛了窗外每處，在簾外聽來，卻是約略如此…

「接着，他便必須駐於書藏院…」

「是的，若他在這時反對，便會自反其言*，順而推出，他上次說的便會反被人懷疑…」我放下花瓶：「故陳御行定會到書藏院一趟的…」

「不過，臣下想他也不會如此應付…」姒芬說。

「是啊，陳御行當時定是想借此機會調查一下自己的黨羽，看看這些官員大臣親信等有否被我得知、察覺，因此他定會暗中叫他們來書藏院，以確保這些人沒被人調查…」

「這樣，我們便可找出那些黨羽了…」她續道。

「我便先叫數名士兵在通往書藏院各路上埋伏，書藏院一般只是查核書目，相對其他院門來說較少人會前去，因此，只要派人把守好各道，一發現有人從書藏門走出，便捉住他，如是一會兒，便拿下了十多人…但還真是想不到的是，陳御行的黨羽竟還包括制書官李逢定…」我拿起桌上的玉璽，這玉璽放在這桌上已不知多久了，但現在看來，他終於拂去那已久久蓋上的塵埃，重沾了原本的光澤…

「接着陳御行便會因而孤立，在書藏院内便無其黨羽…」我笑道：「不過，最麻煩的卻是副將張主秦，他才是最有權謀計劃的人…」

「副將張主秦在朝中一向較主將陳御行更為不起眼，加之陳御行又對他十分忠心，而他就是借此擁權…此一點便可見，論權謀與能力，他也比陳御行厲害」

「因此，若張陳在此時仍是聯手，這可對我不利…」我淡淡地說：「唯一的辦法便是…」

「拉攏他！」姒芬似乎已看出我的想法。

「他一知道我有欲要對付陳御行，雖他也是陳黨的人，但他也定會支持我…」我道：「因若他不及早表態，他便更讓我懷疑，這對他又不利，另外，下朝後，我又表示信任他，叫他與我聯手…」

「所以，他在此一困局上，定會轉而先支持陛下…」

「是的，張主秦在當時也許並不認為我有能力對付陳御行，故他說支持我，應只是權宜之計，想先看看我的行動再作打算…」我接道：「因此，他在午時必會來見我，我又把整個計劃全告訴他，他便會更信任我，認為我全不知他也是陳御行一黨的人，這便會讓他放鬆警覺。」

「而陛下早便在書藏院内埋伏兵士…」姒芬道。

「我一早便叫馬師令將士兵埋伏於機籍門内，機籍門有大量書架木櫃，又存放大量書文機密，因此十分容易伏兵，而陳御行雖手中有重兵，但先前我已用計捉了不少其黨羽，加之，機藉門各方位也有設門，我令他駐防此地，他的衞兵也定然會分散於各處…」

「這樣一來，其兵力便會大減，而陛下又在屋内埋伏，趁其不避而捉之，陳御行定未料及屋内會有伏兵，最終，陳張二人也被陛下捉拿…」她笑道：「最終便如陛下所願，解決兩將之制…」

「這事可說還真刺激呢！」我隨意翻了翻几案的書頁：「啊！對了，剛才那名衛領帶着一批士兵突然衝入朝堂，幾乎破壞了我整個計劃…」

「陳御行近來漸感陛下自行改變他的令議」姒芬說：「他知你有反其之意，定會派人看守你…」

「即使一開始，經你說後我已有所防備，但當時也還真是嚇了一跳呢！」我道：「但為甚麼你叫我對他說甚麼金銀於朝一事…他便不敢殺我，反而即跪下？」

「其實那名衛領名叫李丈，他是主將陳御行新提拔的部下，也是他頗為重用之人…」她道：「所以，陳御行去書藏院時，也留了一手，就是派此人入朝堂監視陛下，以防陛下你使計謀反，而若陳御行有甚麼不測，李丈也可即脅持陛下，以此反擊…」

燭火燒着紅蠟，惹下了無奈的光暗，也許任憑黃昏之日，也會影響四周之景…

「這樣說來，陳御行對我的反擊原來也是有所防範的…我當時只顧捉拿二將，確是沒想到他還有此着…」我道。

「不過，李丈此人行事過於衝動且貪小便宜，因此臣下便用了一計…」姒芬又說。

「甚麼計？」

「在早前，李吏受陳御行之命要去接收一批地方供朝的養兵財*，因此只要在此時假傳消息，暗中向李丈傳遞「在庫存門儲了一批餘財」一事…」她笑道：「而此消息一出，李丈當然會前去看看，若此事屬實，他獲得這些金錢的數目還多於那批養兵財一倍，也算是為陳御行一黨立功…」

朝廷每月也會向各州縣收財税，以作官俸、修建京城、分發各地等用途，而多出的財税則稱為餘財，這些餘財一般會先儲於庫存門，日後再作存於朝或發於民等決定…

「但你又如何確定他得知此消息後一定會前去看看？」我有點不解。

「首先，餘財是朝廷用剩下來的錢税，這些對朝廷而言而沒多大用途，因此朝廷也不會太重視這些餘財有否遣失不見，其次，庫存門的守衛士兵並不多，要引開他們從而偷走那批餘財並不困難…更何況他是衞領？其三，李丈此人十分貪小便宜，一聽到有利，自然會去一探，看可否從中獲益…」她道。

「結果便如你所料…」我道。

「最終，那消息當然是假的，李丈到庫存門後空無所獲，這也使上回接收兵財一事有所延期…」她笑道：「想必陳御行在事後也嚴懲了他一頓…他此人便是太衝動…」

「我明白了！」聽到這，我恍然大悟：「你便是借此…」

「這件事中，陳御行理應暗中說過，若他有甚麼不測，才脅持陛下，但李丈在當時更想直接殺了你…」姒芬說：「故當他想殺你時，陛下只要一提起此事，他定不敢輕舉妄動，亦不會加害於你…」

「原來如此，你便是利用他上回衝動惹禍之事，讓他生怯…」

「好吧！」我嘆了一口氣，不禁笑道：「陳御行、張主秦…他們與他們的黨羽便關入大牢吧！他們擁權多年，是時後受點懲罰了！」

几案上的書頁隨風飄動，翻過無重看清的舊頁，似在說下不忍去說的情感，只會讓人凌亂…但書頁再多，也終有寫下的盡頭，筆墨收下，便是另一本書靜靜打開，有意去將墨落下，述說的開始…

看着這朝堂…終於得手了…

(註)

1.符紋：翂朝前一朝為幸朝，其前朝經雙碩文明、昏木帝國與天血王朝，符紋始於雙碩文明，當時人們常以木刻的符以表示吉祥、至翎一朝漸改為歡迎、迎客友之意。

2.陳御行：翂朝大臣，於翂辰一年入官，為翂朝開皇、先皇兩代重臣，初為原土州州官，後官位續升，於翂辰七年升至尚行首將，雖只任尚行，但因其掌朝内外軍權，勢力強大，至先皇晚期勢力最盛。

3.山繞遂奕：旁南包括陽夕、山繞兩個州，當地地勢險要繁雜，多森林，亦與大翂首都河章十分相近，故於翂辰十三年，外族奴突然出兵，大與攻打翂的旁南之地，以圖直擊河章，但當時大翂於山繞州以火攻之法反擊奴兵，奴大敗，損兵慘重，最終退兵，奴國勢亦隨之大衰。

4.翂朝前一朝為幸朝，幸時早期數位皇帝也為勤政愛民之君，於250-290年間極力廣開言路，重用各臣，終造成幸初廷政治清明之象，國力亦隨而日盛，在朝堂上，各大臣不論地位，也能隨意表達建議，為後世所推舉。

5.李逢定：翂朝大臣，翂辰十六年入官，後由尚行改為制書官。

6.岑讓利：翂朝大臣，於翂辰十七年入官，擔任尚行的政宜一職，雖從此沒升職，但為人善政忠信，行事謹慎，故為當時重臣。

7.關夷：翂朝大臣，於翂辰十九年入官，任尚行商吏，亦為重臣之一，以善理財見稱，但其本身並不愛財。

8.張主秦：翂朝大臣，於翂辰三年任尚行副將，於翂辰七年已掌有一部分朝廷禁軍和地方軍權，朝中地位僅次於首將陳御行，為人善謀善計

9.此為天血王朝時著名詩人岑寺所作，當時即約240-249年，天血王朝政局腐敗，權臣專政，岑寺因而在243年退官，並寫下此詩諷刺時局。

10.關天想：翂朝縣官，生於475年，自幼習兵法之術，廣為人知，後於翂辰十年入官，為山野縣官，為人有禮且忠誠。

11.洪謁門：翂朝大臣，於多翂辰十九年入官，自幼便甚有政治見解，後入朝任批核，為人善計善設制度。

12.增官脅君：翂辰二十年，將軍陳御行眾集其黨羽，一同向翂皇提出增置官數之要求，實增置之官皆由陳御行選任，陳御行欲借此組織黨羽，威脅皇權。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LRiHxz1Z

13.駐令北等：增官脅君一事後，陳御行在未經各臣翂皇同意下，自行派軍駐守北方要城，其後才稱是為防叛亂。

14.吳權：翂朝北沙縣官，於翂辰八年入官，調任北沙，在北沙政績頗大，為人坦率恭敬，心胸廣闊。1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9CT6WU3p

15.馬師令：生於翂辰五年，居北沙縣，早年家貧清淡，後因先皇北巡與翂皇結識，於翂辰二十年入宫，為人勇敢直言。

16.氣神：天血王朝前歷經雙碩文明與昏木帝國，氣神源於雙碩文明的巫術祭儀，當時人民在林間發現奇怪的霧氣，便相信其有神靈，因而紛紛供奉，，並稱其為氣神，後歷代皇帝皆原用此，一發現有氣神出沒，便會到當地舉行供奉。

17.合天順吉：即指符合對吉祥的天意、順應吉祥之事。

18.在240年，當時天血王朝皇帝為政尚清明，後得到一個瓦土花瓶，便認為此為祥物，後發動的兩次戰爭皆大勝。

19.書藏院：在昏木帝國分裂期間，大量藏書典籍流失至民間，其後天血王朝初年，曾在各地州縣置覓書館，付責尋各地流失的書籍，不過在天血王朝晚期，戰亂頻多，書籍再一次大量流失，翂初背設置書物藏院、書行藏院，分別置於地方和首都，除了付責尋各地書典，也會尋各地珍物，翂辰二年廢書物藏院和書行藏院，分別改為書藏院和方書院，付責藏皇室機物、珍物和典籍書籍。

20.軍行皇禁.即指某人借軍力兵強來威脅皇帝，一般是指軍將、將領等人之為。

22.兵權武強：即指某朝中大臣以兵權獨大。

21.自反其言：即指說話自相矛盾、自己反對本身自己說的話。

23.養兵財：即為地方士兵、軍將向上級或朝廷交納的金錢，通常隔一段時間便要收一次，以協助朝廷軍將召兵、增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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