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柳，尋花》 - 第一章 (4)

初夏，陽光開始肆無忌憚的荼毒人們，就連位在山腰處的我們也難逃一劫。

我和柳住的地方雖然比平地要涼爽許多，但我實在沒辦法活在沒有冷氣的地方。

現在是下午兩點，是整天最熱的時段。

陽光透過窗戶毫不保留的射進我的房間，我一手扇著扇子，一手吃著柳昨天在山下買的巧克力冰棒。

「好熱。」

全身散發著熱氣的我趴在床上動都不想動，因為天氣實在是太熱了，連看書的興致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吃完手中的冰棒後，我拖著沈重的身軀往冰箱移動，想再吃一隻來消暑解悶。

「吃太多冰棒對身體不好。」

柳坐在餐桌上，悠閒的喝著剛泡好的咖啡。

「我不介意。」我從冰箱裡迅速的拿出一枝蘇打口味的冰棒，拆開後立刻放進嘴裡。

「有那麼熱嗎？」

「超級熱。」我看了柳一眼後，問：「我才想知道為什麼你可以在這種天氣喝熱咖啡，不會中暑嗎？」

「我一點也不覺得熱。」他說：「小孩子就該出去外面多活動活動，別老是待在家裡。」

「那你要帶我出去玩嗎？」我吃著第二枝冰棒，拿出剛冰鎮好的西瓜坐在柳的對面。

「妳自己去，反正⋯⋯」話說到一半，柳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看了下手機，感覺像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一樣。

雖然我看不清楚人的長相，但也因為這樣，我對人的語氣變化比一般人敏感許多。

「那個⋯⋯妳想不想看螢火蟲？」

「今天嗎？為什麼這麼突然？」

說起來，我們之前好像有做過類似的約定。

「對，傍晚五點出發。」話一說完，柳立刻回房間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防蚊液和紅光手電筒。

「你也喜歡螢火蟲嗎？」

「⋯⋯大概是喜歡的。」柳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沒想到柳也喜歡螢火蟲。

也對，螢火蟲那麼漂亮，誰不喜歡？

傍晚時分，我和柳出發前往離房子不遠的小溪邊。走到小溪附近後，我坐在離岸邊數公尺的石頭上，等待著螢火蟲的出現。不久後，天色暗下，螢火蟲閃閃發光、一點一點的出現在我眼前。

前方的清澈小溪帶著如天上繁星般的光芒，像寶石般閃耀動人，卻又低調保守，每隻螢火蟲盡心盡力的散發光芒，讓這個場景美如一幅畫。之前看螢火蟲特輯時，主持人說螢火蟲之所以會在晚上竭盡全力發光，是為了尋找自己的伴侶。

「柳？」

「什、什麼？」

「沒什麼。」

他果然有問題。自從到達目的地後，柳看起來越來越慌張，流下的汗水比中午還要多出許多，聲音也沒有以往的沈穩。

不如說，他有些驚慌失措。

正當我享受著那幅螢火蟲的光景時，柳突然開口。

「我們回去吧。」

「為什麼？我還想再多看一下。」

「那我明天再帶妳來。」柳把我從石頭上拉起來，準備強行帶我離開。

「我不要！」我甩開柳的手：「明明是你提議要來看螢火蟲，怎麼現在就反悔了？而且你從剛才開始就好奇怪，就像⋯⋯」

「別說了，今天先回家。」他低著頭說：「拜託了。」

就在這時，草叢邊傳來了動靜，以為是野生動物的我嚇的躲在柳身後動也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一名少女把青年拖出草叢。

「花，我們還是回⋯⋯」

「不行！你從剛才就一直這樣，明明一個月前就答應過我的。」

那名少女看上去與我年齡相仿，黑色的俐落短髮和銳利的眼眸讓她多了幾分兇氣，男子比柳還要再矮一些，棕色的頭髮和茶色的眼睛在夜色的暈染下更是美的閃閃發光。

我們對視了許久，誰也沒有打破這份寧靜。

過了大約五分鐘後，柳才和這個看上去似乎是熟識之人的人打招呼：「你也來了。」

「嗯。」

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

此時，那名少女打破這片死寂：「早川，他們是誰？」

「⋯⋯是住在對面的人。」

我感覺得出來，他明顯在刻意避開柳的視線。

「⋯⋯嵐，我們今天先回去。」

「等一下！」那名叫早川的男子試圖拉住柳，但柳頭也不回，拉著我用最快的速度逃回家。

雖然我還想再多看一下螢火蟲，但柳是第一次在我面前這麼慌亂，所以我不敢再多說什麼。

回到家後，柳催促我回房睡覺，自己卻坐在沙發上，喝著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喝過的啤酒。喝完一罐後，他開始喃喃自語，似乎是喝醉了。我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些什麼，但可想而知，一定跟今天碰見的那個男人脫不了關係。

二零五五年七月十六日天氣晴

今天，柳帶我去看螢火蟲。螢火蟲閃閃發光的樣子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真的好漂亮，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實的螢火蟲。雖然很漂亮，但回到家的柳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我本來想回到家以後，和柳兩個人一起開心的聊螢火蟲的事，但就是因為我們在最後一刻碰上那個叫早川的人，柳才會從回來開始就一直在喝悶酒。我試探性的問柳，他卻什麼也不肯跟我說，看起來心事重重，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柳的這種樣子。雖然我不知道早川是何方神聖，但他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寫完日記後，我輕輕的把房門推開，看見客廳的燈光依然亮著。湊近一看，柳還在喝著啤酒，臉很紅，看上去很痛苦。

我輕輕的關上房門，躺在床上，卻久久也無法進入夢鄉。

自那之後過了幾天，柳才好好的跟我介紹對面鄰居的名字—花與早川。花是受試者，早川是監護人，跟我和柳的關係一樣。

那便是我與花的第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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