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andum: ANTI-social_I - 第1.3章_GRANDF@THER | 老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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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續上次的話題，我現在正前往至第三處我能安居的地方，就是我爺爺的家——二手店「Alt.C.」。

它位於學校的下方一帶的貨櫃群中，使用單車15分鐘的路程就能抵達，也可花費25元搭乘隧道就一下子抵達，不過今天時間有餘裕，就省省錢選擇前者吧！

於是我就一邊躲避ami一邊回到學校宿舍天台，然後架起自己的自行車，腳踏踏板，沿著地上的指示燈，向天台邊緣駛出。

先來是一點下墜力，然後慢慢的浮力會將自行車拉回路線上，這時我決定不任由路線自動駕駛我的自行車，我再次推動腳踏板，沿著路線在空氣中奔馳……

……望向地平線，夕陽的輪廓已經所剩無幾。

隨著光線的減弱，藍黑色的空間籠罩天空，我看向城市繁華的相反方向，是一片滿天星爍的夜空。

它可說是我所在的下城區——我的故鄉獨有的景色，因為地上的星爍由下城區開始變得微小，才能得以彰顯天上的光芒。

「喂！看路啊小鬼！只顧仰頭看，差點撞到我了不是嗎！！」

「吵死人了！大叔。」

然後我就使勁踏踏板。

「等...！小鬼，你說啥...

大叔的罵聲隨風而去，不然我會被揍個半死。

如果我不罵他就没事？也可以，我會沒事，不過銀包不會没事。

這種勒索手段不罕見，叫員警也沒用，我住的下城區就是這樣一個無法地帶，自己惹禍自己負責，法律是幫不上忙的，這是大家都已默認的信條。

一旦惹了禍，若錢包夠富裕的話，也是可以試著被他敲一筆高昂的賠償費用；而我會做的就是趁著他未看見我的外貌，然後能逃多遠就多遠。

就像現在這樣踏著單車高速駛個好一陣子，我停下來看了看背後。

「嗯…看來這次沒有人追上來，那就可以不用多繞遠路了。」

我呼了一口氣，然後再次駛出。

———

「歡迎光臨！」

隨著門扇打開時撞響的鈴聲，老人應聲用閒懶的低沉聲線向店鋪門口的來人打了聲招呼。

但他那持著報紙的雙手也好，那靠向收銀櫃檯伸展的交叉腳也好，那幾乎被報紙掩蓋的面孔也好，都不曾因而動搖，就像是除了嘴巴以外，根本就沒留意到客人一般。

「……好久不見了，爺爺。」

我看見店鋪還是一如往常的景色，不禁把嘴角上揚了起來，剛才逃跑時緊繃的神經也慢慢放鬆下來。

「哦，原來是Vintage啊，你吃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

「那正好，廚房裡有點吃的，你去看看合不合你口味吧！」

爺爺的語氣像是愛理不理的，不過因為我的來訪令他放下報紙，走出櫃檯和我對面，可以看出他心情滿不錯的。

「太好了！好久沒有吃爺爺煮的飯了。」

我連看也不用看立刻就答應了，我感覺到自己很雀躍，因為爺爺這頓家常飯真的是太久違了！

「唉…每天每天都在學校食堂吃著相近的菜式，都快吃膩了！」

「不會吧？你學校是這麼一個優越的地方，食堂不是會有挺多種類的料理嗎？我這老頭弄的粗茶淡飯哪能比得上？」

爺爺或許是覺得我說的只是外孫在討他開心的說法，所以便一笑置之，不過這並不是。

「爺爺，你可能沒看過，不過我學校食堂的菜式真的是有夠奇怪的，主要在外形上…」

「哦…那是怎樣的？」

「外帶的食品因為方便手持和保持熱量而密封在銀色的包裝中，曾經有一次我要吃的飲品、正餐、甜品全都不小心點了用這個包裝，我甚至連自己在吃甚麼都不清楚…」

「哈哈哈…原來是因為這個才會找我要個能隨身攜帶的便當盒。」

「…還有大部份菜式更是因為外觀吸引和近期流行而弄得滿是鮮艷色素的花紋，就算它是有多漂亮和對人體無害，怎麼看那也不像是食物的外型和顏色吧！我連吃那個物體的勇氣也沒有！」

「我倒是想嘗嘗看…」

「……那我下次帶點野菌的菜色回來給你好了。」

「喂！我說你不會是想真的採些毒菇回來毒死我吧…」

我一邊和爺爺開玩笑，一邊吃著爺爺煮的羅宋味噌湯和白汁燒賣焗飯。

「嗯！果然爺爺做的家常菜最能讓我安心，料理就應該是這樣天然的顏色並放在碗碟上吃是最好的。」

「這句話對爺爺我而言是很高興，但我看你也太保守了吧…」

「…才不是吧…」

「不不不，連我這樣的老頭都沒你守舊的這麼厲害啊…」

「這點程度不正好嗎！我遲早作為爺爺這家店鋪的下代店主，就是要自心底懂得品味經典傳統的箇中魅力，才能成為一個稱職的繼承人呀！」

「你說得像是胸懷大志一樣，不過我家店鋪也只不過是小巷裡一家老舊潦倒的二手店鋪啊…你想接任也是隨你喜歡的，也不用管甚麼稱不稱職的，雖然我是覺得有點浪費了你的前途就是了。」

爺爺雖然對我的選擇顯得不太情願的樣子，但從他的語氣也可以看出他很高興。

「你哪能這麼說！這是多麼令人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啊！」

說是我將來的夢想也不會誇張。

就算是我那所遠近馳名的學校會為我提供一個多麼有保障，待遇好的工作也好，我也依然會選擇在這個能讓我安居的二手店中生活。

……

才不會像那個混蛋一樣……

———

「鈴鈴鈴——」

在收銀櫃檯上的那個沉甸甸的黑色電話發出了清脆的鈴聲，看來是有來電了。

我正想走去接電話，爺爺已經先一步走到電話面前。

「你還在吃飯，由我接吧！」

接著就提起話筒接聽。

「你好，這裡是二手店ALTER。請問有甚麼……

…………

突然的沉默。

於是我看向爺爺，只見他臉上露出充滿怒意的險惡表情，能使那一向隨和又穩重的爺爺如此一反常態地發怒的事情屈指可數…

…………

「…混蛋老爸！」

我像是低鳴般說出來電人物的名稱，然後開始感到自己的頭腦如火燒般發熱，面部和拳頭的肌肉不斷用力，牙齒咬緊得像是快要咬碎一般。我想我現在的表情和眼前爺爺的表情是一樣的——充滿憎惡。

二話不說，爺爺用力把話筒扔回那黑色的電話機身，發出了咣啷的一聲巨響。

巨響並沒有拉回我的神志，我的怒意一直在我頭中停留不消。

「…那混帳傢伙，突然打電話回來幹啥…」

「我哪知道！」

爺爺像是怒吼般給出簡短的回應，但語氣中可見他已經在努力壓住怒意。

「對不起，有點氣過頭了，我先回房冷靜一下，你慢慢吃吧。」

直到爺爺如此一說，我這才發現自己由爺爺接電話開始一直沒動過自己的碗筷。

…………

唉唉唉………！

為甚麼要弄得我們這樣不爽快！

明明剛才還和爺爺談得正歡的…說真的，為甚麼那傢伙要打電話過來掃我們興？

既然跟我們斷絕了關係，就不要再找我們，也不要再讓我們聽到你的聲音和樣子好不？

要不去死！！！

我再次看向那沉甸甸的黑色電話，就算不情願也無法停止腦內的回想，和那混蛋還在一起生活的那時候。

...........

「哼！聽說是VINTAGE這樣的别稱吧！還真是緊隨了那個老頑固的過時品味，有夠老土的。」

...........

「不要連那固執的性格也和那老頭子跟得十足好不！都說了繼承這間破爛的店也不會有好處的，你連這點小計算也不懂嗎？」

...........

「好消息！有人願意接收這間破店，給的金額也挺可觀的，我約了他們明天來視察...

話未說完，就見爺爺的拳頭重重落在那傢伙臉上，但就算被揍也還是改不了他有所企圖的嬉皮笑臉。

「我説老頭子，幹嘛二話不說就揍上來的？暴力可不好啊！你也真是有夠吝嗇的，我都求過你幾次借我點錢，你又不肯。反正這破店在你歸西時都會歸我的，提早點把它換成錢，讓我把它滾大還比較有利吧！」

「才不是破店！爸爸不要就由我繼承好了！不要賣掉爺爺的店！」

年幼的我如此說道。

然後，我馬上就會失望。

方才還笑臉盈盈的那傢伙，看向我的那張面容將會是我至今都為之一寒的陰影。

瞪大雙眼，面無表情。

「閉嘴！你這臭小子，竟敢壞我好事！」

就像是在對我這樣說的表情。

那時的我還不清楚，只感覺是一股難以言語的惡寒，現在想來那應該是和殺意類同的東西。

因為兒子的一句話讓他損失了從爺爺那應得到的財産，這事竟可以讓他跳過憎恨，直接向兒子發出殺意。

然後不久，他甚至連家人的關係也捨去了，此後也沒再和我們聯絡，因此我也不打算再理會這個和我們毫無瓜葛的傢伙的事。

然而，今天卻久違接到了他的來電。

他為甚麼會打電話過來？

因為是爺爺接電話的，所以我沒法知道他們在話筒中談的內容。

是對他現在自己富裕生活的炫耀？

是對我們固執不賣店的冷嘲熱諷？

希望不是些要求重修關係的夢話...

...而最有可能的是，對我們有所企圖。

「鈴鈴鈴鈴——」

寂靜的空間中又再響起了電話的鈴聲。

但這次的音源不是來自我注視的那個沉甸甸的黑色電話，而是我衣服口袋中的手提電話。

我看看手機的來電顯示，是一個未登錄的號碼，也是一個我料想之中的號碼。

說實話我真的不想再聽那混帳的聲音，但他和爺爺的交談内容我也十分在意。

我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在耳邊。

...........

「好久不見！我親愛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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