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逐漸飽和(あの夏が飽和する) - 深田秋雪的獨白(二十二)

「喲，好久不見啊，深田。」

果不其然，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一之瀨從少年觀護所裡釋放出來了。

他看起來沒有絲毫變化，不，硬要說的話，似乎還長壯了些，完全不讓人覺得他受了罰。

「哼，妳這是什麼狼狽模樣？」

這一個月，我遭到全班排擠，男生們不敢跟我有任何交集，女生則毫不顧忌地對我下手。

會在我的抽屜和書包裡倒噁心的東西，用三秒膠往我鞋櫃裡的鞋粘上圖釘。

她們不會明顯地在教室對我下手，只在下課和中午時把我拉進廁所欺負，其餘時間都在背地裡搞小動作。

「真難以想像，這跟以前的妳可完全不一樣呢。」

「你倒是和以往沒兩樣。」

我的領口被揪住，彷彿能輕易地被他抬起。

不是說小學女生通常會比同齡的男生還高嗎，會說這話的人應該是沒看過一之瀨吧。

我闔上雙眼，他想怎樣就怎樣吧，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上，我都選擇了放棄抵抗。

而一旦放棄，即使知道下一秒會挨揍，自然也不會感到恐懼。

「妳真是個無聊的人，滾吧。」

「咦……？」

他鬆開我的衣服，推開我之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這讓我……不對，讓全班都無法理解。

「什麼意思，你不對我報仇嗎？」

「我要報什麼仇？」

「還用問嗎，我把你霸凌七宮的事情跟老師講，所以你才被抓進觀護所的不是嗎！？」

「就算被關進那種地方我也不痛不癢，雖說我原本是打算揍妳一頓的，誰叫妳讓他轉學了。」

「那為什麼……」

「但是看到妳現在這副模樣我就沒興致了，我對自願被欺負的人可沒興趣，走開。」

怎麼……這樣。

不，這對我來說不是一樁好事嗎？

但是，我一直以為接下來的日子一定會被一之瀨盯上，依照他的個性，會罷手也太奇怪了。

如果他什麼也不做，那我到底該……

「喂，妳給我聽好了，不要以為我會一直照著妳的話做，那麼希望被揍是想要向七宮贖罪嗎，不覺得妳這樣滿噁心的嗎？」

「什麼？我才沒要求你……」

「那就收起妳那令人作噁的嘴臉，妳已經把手弄髒了，再怎麼裝也不會成為受害者，乾脆拋開那沒意義的罪惡感承認吧，妳跟我是一樣的人。」

不，才不對……

別自以為很了解我，我和你才不一樣。

「現在換妳被欺負啦，怎樣，想要報復嗎，如果妳還想搞跟之前一樣的事情，我會考慮幫妳的。」

「你開什麼玩笑！」

「騙妳的，誰會去幫一個反咬過自己的人，快點給我滾開。」

他做出像是驅趕蚊蟲的手勢，我緊咬下唇，雖然想再說點什麼，但此刻感覺都將白費唇舌。

或許，這段日子我最盼望的人，就是一之瀨佑太。

希望他能為我做個了斷，不管是在肉體還是精神上，他一定能為我設計殘酷的懲罰。

但他卻什麼都不做。

只短短說了幾句話讓人煩躁的話 : 身為加害者的我，正試圖以受害者自居。

原來如此，站在旁人的立場觀看，我現在的行為是多麼地噁心。

但我沒有辦法，我已經什麼手段都使不出來了。

央求別人來欺負自己，這樣的行為很可笑嗎？

我唯有藉此才能夠體會七宮史也的痛楚。

身受痛楚，才能夠接進他，才得以記得他。

不管是被說有多麼骯髒、虛偽、噁心，都要忍下去才行。

再走廊被丟石頭，快速穿過就行。

課本被寫滿髒話，只要擦掉就行。

被潑髒水，換身衣服就行。

這跟我曾犯過的罪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我當時可是差點殺了一個人。

所以啊，深田秋雪。

閉上嘴堅持下去。

讓時間來淹沒那像深淵一般的罪惡感。

然後，很快地……不，一點也不快，在拍畢業紀念冊的時候我意識到，我即將從國小畢業了。

但並不代表情況有什麼改變，因為國中三年也跟幾乎一樣的人同班。

對我來說唯一的不同，應該就是再也沒見到一之瀨了。

每次在分完班的前兩星期，班上的男生會害羞地來找我打招呼，女生則會討好般地接近我，但全都被我無視掉了。

一段時間之後，我就會遭到排擠，完全是一樣的模式，女生聯合起來對付我，男生則冷眼旁觀。

持續了國中三年，了無新意，大家就只是默默地看著，這讓我理解到，像七宮史也那樣會挺身而出的人，或許根本不存在第二個。

然而，我的認知錯了。

上了高中，我遇見了一名大人。

不對…...應該說、我遇見了一名教師。

他是一位叫作『榎田』的班主任。2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WIRtEl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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