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弟弟很會闖禍,但是她萬萬沒料到會闖出這樣的禍。
「我也不想要為難你們,但是我也不能夠就此算了。」他們的雇主把一張賠償契約擺在了桌子上,「你們家的尤金燒掉了我的葡萄園,而且這些葡萄下個月就要成熟了,這下子我的葡萄酒要怎麼辦?這個損失,可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夠抹去的。」
他們家算是貧籍,威爾瑪活了二十二年,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金額……就算他們想要賠,恐怕是賣了自己也賠不起這筆錢呢。
威爾瑪低垂著頭哀求著,「羅納多先生,可否請您寬限幾天?我總需要幾天的時間來籌錢吧?」
「這倒不是問題。」羅納多其實也很苦惱;雖然說商人重利,但他也不想要扮這種壞人的角色,「如果你們籌不到錢的話,也能夠換個賠償方式,例如你們把你們這輩子都賣給我家當傭人……不過恐怕你們這輩子也還不完,還到你們曾孫子那一代倒是差不多吧?」
這就不是貧籍了,而是直接成為奴籍,一直到還完所有的錢為止,他們都會失去自由、失去所有王國子民的權利,沒有翻身之日。
「我很感謝您的提議,請容我們家裡商量商量吧。祝您一路順風,羅納多先生。」
送走了雇主,她重新回到奧森家這個陋室。屋裡的角落便是她不成材的弟弟;年邁祖母不久前去世了,而弟弟現在青春期十分反叛……她已經沒有力氣去看他的表情了。
桌上的契約只是副本,讓他們能夠參閱並且緊記自己欠下的數目……她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姐、姐姐?」強裝鎮定的尤金,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自從當兵的父親在剿匪的戰鬥中身亡,而母親因傷心過渡而病逝,祖母的身體也因為要養育他們兩個開始撐不住了之後,是威爾瑪撐起了這個家。小小年紀的她,硬是巴來了果園和園地看守這種工作,每天耗費無數的精力在驅趕野獸和竊賊……面對種種被鄙視、被刁難、被餓著、被累著的日子,她從未哭過。
那是宛若戰鬥女神一樣的姐姐,如地強大,讓他嫉妒、讓他不甘心每個人提起奧森家就只記得姐姐而不記得他這個奧森家的獨子!這樣的姐姐卻哭了……因為他的胡作非為必須承擔的後果而哭了。
「姐姐?」尤金自己也終於忍不住哭了,「對、對不起,姐姐……我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這樣了……姐姐……」
抬起頭來的威爾瑪淚水不斷,但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後把契約收起,緩慢而慎重。
「……姐姐?」不、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不要好像我不存在似的這樣看我!像以前一樣罵我、打我啊!姐姐你的力氣不是很大的嗎?每次都會把我打得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一整天的嗎?為什麼現在不打我了?
緩緩地走進自己的房間,再緩緩地出來,威爾瑪的懷中抱著一個長長的包袱。尤金知道那是什麼。
「不,姐姐,不!」尤金攔在門前,「那是爸爸留下來的寶劍,是我們家世世代代的傳家寶劍啊!」
重要的是,那是爸爸唯一送給姐姐的禮物……比起姐姐,爸爸更疼他,四樣傳家寶物,就有三件是給了他。
「讓開。」雖然不知道能夠賣多少錢,但是這種古董總是值錢的,必定能夠還掉至少一半的債務吧?威爾瑪的臉上已經不見淚水,只眼眶微微泛紅,表情鎮定冷淡得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不!」尤金迫切地說道,「要賣也是賣我的,我這裡有著三樣,賣掉兩樣也沒關係……」
威爾瑪看著眼前像是突然間良心大發的弟弟,只覺得身心無比地疲憊。如果她不是奧森家的女兒,那該多好?這樣她就不用這麼累了。外嫁的女兒繼承不了奧森家的名號,所以弟弟才是奧森家的希望……爸爸從小就是這麼對她說的。所以爸爸才會把祖傳的劍術傳給她,希望她能夠成為弟弟的助力、陪練、帶領、保鏢……
自從知道爸爸再也不能夠帶領他們前進的道路後,她每天都很努力地把爸爸傳下來的傳給弟弟,培育他、教導他,但是得到的都是反效果,就連祖母的勸說也沒能夠奏效。
曾經作為騎士團聞名於世的奧森家族,如今就僅剩她和弟弟……不對,是僅剩弟弟而已。
「我將會以我個人的名義簽下這筆債務,就當作是我身為奧森家的女兒為這個家的貢獻吧。」把尤金推開,威爾瑪的微笑很清淡,「以後,奧森家將不會有威爾瑪·安捷琳這個人了。」
「不!姐姐!」
追到門邊的尤金只見到一個快速消失的身影;姐姐比上一次見到的,跑得更加快了。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他必定不會犯下這些錯誤……可惜沒有如果,威爾瑪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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