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未央 - 西風獨自涼（2）

驪氏，驪門主驪姬的房內。

驪瀅坐在床邊，用毛巾仔細且溫柔的擦去驪姬額上的汗珠，像是在呵護一件稀世珍寶，照顧的無微不至，不允許任何差錯。

一旁的婢女端著一碗水盆，說道：

「二公主，讓奴婢來吧，您這都兩天沒有闔眼了。」

驪瀅並未停下手邊的動作，婢女又道：

「二公主，如果連您都病倒了，咱們驪氏可怎麼辦呀？」

驪瀅則回道：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還能撐。」

她將毛巾放進水盆，又道：

「去換盆水，再喊大夫來。」

「是，二公主。」

大夫來了後，替驪姬診了診脈，只見他眉頭深鎖，嚴肅說道：

「驪門主這是多年來的勞累累積，一次爆發，再加之現在的心病，脈搏微弱，情況不太樂觀。」

驪瀅擔憂的問道：

「大夫，那母親何時會醒？」

「全看驪門主的造化了。快則三日，慢則月餘，甚至更久。」

大夫站了起身，向驪瀅說道：

「老夫這裡有一藥方，是老夫的師傅生前留下的，裡面記載了一個療方，也許可以讓驪門主體內急火攻心的情況稍微好轉，讓驪門主早日醒來，老夫再另外開藥給驪門主。驪門主現在這個情況，如果不醒，是沒有辦法的。」

頓了頓，他又道：

「方法是有，只是，少了一項藥材。」

驪瀅忙問：「何種藥材？」

「是為苦辛草的根。苦辛草生長在瀧安，因生長不易，又極容易枯萎，所以各地的大夫，都求苦辛草而不得，更別說它的根了。再者，好不容易成熟的苦辛草，都會優先賣給賀蘭氏，剩下的，則是無雙城自己留下，除非是氏族權貴，否則就算用高價，無雙城的藥房是不賣苦辛草的。」

大夫拱手，繼續說：

「老夫斗膽，但是眼下驪氏的情況，就算是二公主您親自出面，也未必能如願買到苦辛草。」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xgeS9xSN

驪瀅聽完後並未沮喪，頓了頓，堅定地說道：

「我會盡力的。」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fp7lokcH

大夫抬頭看像驪瀅認真的雙眸，也下定了決心，回道：

「要是二公主拿到了苦辛草，老夫有信心治好驪門主。」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6Y0250at

驪瀅微微欠身：「多謝大夫。」

他受寵若驚，忙道：「客氣了，二公主。」

大夫離開後，驪瀅喚來了婢女，說道：

「備馬車，隨我去趟瀧安。」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5lL224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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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瀧安無雙城，瀧月茶莊。

「您的信已經送到，請您隨小的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vmTYtAAx

店小二領著驪瀅到了一間空房，隔開了外面吵雜的人聲和擁擠的人潮。

「您先在此稍作休息，無大公子等會兒就到。」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HG9kplEe

驪瀅微笑點頭後，那店小二便離開了。

驪瀅就坐在桌旁，靜靜地等著。

沒過多久的時間，門被敲了聲後，無昊辰走了進來，驪瀅立刻站了起身，無昊辰見狀，說道：

「坐吧，不用這麼拘謹。」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k4phrvJW

於是，兩人落坐後，無昊辰觀察了驪瀅，氣色是好點了，但看上去，仍是寫滿疲憊，像是隨時都會倒下似的。

無昊辰當然也知道了驪玉寒的消息，他也並未多提，只是說道：

「又見面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co2JnhbZ

驪瀅微笑：「是，又見面了。」

無昊辰從腰間拿出一枚令牌，用青玉所刻成，所刻圖案為無雙城家徽「鴉青半夏」，底下還刻有一「辰」字。

「拿著這個，下次來時，直接拿給他們看就行，不用再寫信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0dWf5F86f

聞言，驪瀅受寵若驚，一時愣住，沒有回話。

第一，她與無昊辰只見第二次面，他便給了無雙城的令牌，於情於理都有些不合適；第二，無昊辰此話，已經認定，他們還會再見面，而且不只一次。

「無公子，這我不能收。」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6QUTevmJw

似是早就料到驪瀅會這麼說，無昊辰回道：

「妳放心，這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就是個普通的令牌，無雙城府上下人人都有，只是辨識用的，起不了什麼作用。」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fjlgV7Gz

驪瀅抬頭對上他不容拒絕，堅定的眼神，便知道這個令牌，她不收是不行的了。況且，無昊辰既然說了這無雙城府的人都有，想必當真不是什麼重要的令牌，於是便說道：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7EFglmuHt

「那驪瀅謝過無公子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JbqqRPp3

無昊辰笑了笑，又道：

「妳的身分來這裡，大可放心，瀧月茶莊都是我的屬下，這裡很安全。」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CNM4UFGe

驪瀅點了點頭，也笑了。

「突然來瀧安急匆匆的找我，發生何事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RXYobjrB

她微微垂下眼眸，道：「母親病倒了。」

聞言，無昊辰有些驚訝，問道：「嚴重嗎？」

「大夫說了，如果再沒有醒過來的話，恐怕不太樂觀。」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xxquTL2GC

深吸了一口氣，驪瀅繼續說：

「我來找公子，是想請公子幫忙。大夫的藥方缺苦辛草這項藥材，我找遍了瀧安所有的藥房，沒有人願意賣苦辛草給我。事態緊急，不得已之下，我只好來找公子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p5JNY9tz

無昊辰輕嘆一口氣後說道：

「苦辛草一事，因關係到賀蘭氏，父親又態度堅決，即使我已經多次勸言，也無法改變其他人買不到苦辛草的現況。」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1M1S7tMuR

語落，驪瀅難掩失落，無昊辰見狀，微微一笑，道：

「但妳算是找對人了。妳回江陵前，我會讓人拿來苦辛草的。予淵！」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SHo28XZYC

予淵進了房，無昊辰簡單交代幾句後，他便離開了。

「當然，驪門主病倒一事，我就讓它留在這間房裡了，放心吧。」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byvzPaXx

看見無昊辰如此，驪瀅一陣鼻酸，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無昊辰會如此真心誠意的幫助她，明明他們只見了兩次面，是連「友」這個字都稱不上的人。

驪瀅沒有先把驪姬病倒的事須保密說在前頭，是因為她認為，無昊辰自會保密的。

沒有來由地，驪瀅這樣默認了，而無昊辰，確實也這麼做了。

「無公子，你真的幫了驪氏大忙了。我該怎麼謝你才好？」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7lYlDVtkt

無昊辰只是笑著搖頭，道：

「我不是為了讓妳謝我才幫的妳。」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maMRlQScn

「可是這大恩，不報，我有愧於心。」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6XMKZ8ZK1

見她堅持，無昊辰自知說不過她，便道：

「如果妳堅持要謝我的話，那就這樣謝吧。」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3Zox0ZkP

他抬眸望向她，語氣溫和地說道：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CLKObeDP

「以後，不管需不需要幫忙，隨時可以來見我。還有，不用把我當作無雙城的長公子，我只是無昊辰，沒有任何身分。當然，我也不會把你當作是驪氏的二公主，在我面前，妳只是驪瀅。」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31QSdJXHn

語落，驪瀅笑了，發自內心的，真心實感的笑了。

剎那間，無昊辰看著她，竟有些失神。

她發自真心的笑顏，如一池春水，緩緩流淌在心間，沁人心脾。

「可正是因為你是無雙城長公子，我今日才能拿到苦辛草。」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vMNrt25q

聞言，無昊辰爽朗的笑了，雙眸彎如上弦月，柔情似水。

「除了這種時候以外，就是普通人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P6eKcf1P

驪瀅看著他，心底湧起了陣陣暖意，是最近以來，唯一讓她感到溫暖且安心的瞬間。

現在在她眼前的無昊辰，和她所聽傳聞中爆脾氣的烈如火，和她所見在眾人面前前力排眾議保住驪氏的無大公子，就像是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

「千萬記得，只有自己，才能相信。」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7Mazf6rZg

驪玉寒的聲音忽然浮現在驪瀅的腦海裡，她看著眼前笑眼盈盈的無昊辰，心中陷入了掙扎。

而無昊辰就像是讀懂了驪瀅的心思似的，飲乾手中的茶，揚起一抹笑，說道：

「等時間吧，時間會證明我對妳的真心。」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oM4QrJ8f

語落，一股異樣的感受朝驪瀅襲來，像是有人拿著羽毛搔癢著她的心，這種感覺令她感到十分陌生，還有幾分喜悅，幾分悸動。

驪瀅不笨，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無昊辰竟如此直接。

「無昊辰，無昊辰。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2VfESE6sI

未說出口的疑問，縈繞心間，無人解答。

驪瀅拿到苦辛草後，無昊辰便讓她趕緊先回江陵了。

驪瀅還說了，要是驪姬病好轉後，會親自答謝他。

予淵進了房內，說道：

「已經派人暗中保護驪二公主了。如公子猜測，當真沒帶多少護衛。」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7EffRQCQ6

無昊辰點頭後，予淵問道：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I6i5nJaD

「公子，您為何對驪二公主如此上心？予淵看的出來，您對驪二公主和對暮渺渺姑娘，明顯不同。」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5lVZ5O0z

無昊辰笑了：「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他又斟滿一盞茶，一飲而盡後，說道：

「我只知道，在我看到驪瀅的第一眼後，我就念念不忘。看到她拒人於千里之外卻仍笑臉盈盈的樣子，覺得很不是滋味。看到其他人對她冷嘲熱諷的時候，更不是滋味。你說，這是為什麼呢？」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HTs1ROzN

聞言，予淵忍不住笑了。自家主子平日忙著斬桃花，他還擔心無昊辰這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將來得孤老終身了，沒想到現在，竟然已經陷入其中，卻還渾然不覺。

「笑什麼？」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7yqplu2I

予淵說道：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1H2Oy7FU

「公子，您這是對驪二公主一見鍾情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5VAWE2onW

無昊辰並未太過驚訝，只是淺淺一笑，喃喃自問：「是嗎？」

「公子，你尋得心儀之人，予淵自是歡喜。但是，驪氏最近遭逢變故，驪二公主又內向隱忍，辛苦的，許是公子您。」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3sDSbHvWI

無昊辰站了起身，整了整衣袖，說道：

「不急。我說了，就交給時間吧。」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TKInftCl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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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默默流逝，七月匆匆過去，微涼的八月來臨。

陽映塵滿心期待八月十五日，和暮梓玉相約的日子。

陽如雪在牡丹院亭中刺著繡，陽映塵則坐在一旁吃著桂花糕，兩人有說有笑。

「對了，十五日中秋，閣主讓我們派人去拿些上等的絲綢，自靠近八月開始，流雲閣的人潮一日比一日更多，派不出人手送來陽月山莊。」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eN4kd7dc

陽映塵回道：

「十五日啊？那我去吧，正好那日我也要下山。」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z1BIZExYR

陽如雪挑了挑柳眉，問道：

「那日是中秋，妳要下山？」

「咱們莊主不過節，待在莊裡悶的很，我就下山透透氣。」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wsKvbOEm

「我放人，二師兄可就不一定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7iujDIW1Y

陽映塵拉著陽如雪的手，撒嬌道：

「所以，師姐可不可以幫我保密呀？」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oR8z3rBh

陽如雪寵溺的捏了捏陽映塵的鼻子，道：

「就知道瞞著妳二師兄！」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AtlbGFIOf

陽映塵笑得像個純真的孩子，道：

「師姐最好啦！」

此時，一名丫鬟走了過來，彎腰說道：

「四小姐，二公子讓您去趟梅院。」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81iJifE5

聞言，陽映塵看了眼陽如雪，陽如雪笑了笑：

「快去吧。」

於是，陽映塵蹦蹦跳跳到梅院時，陽清風和陽熠都在院前練劍，陽曄則在後面靜靜看著。

陽清風和陽熠道：「四師姐。」

陽映塵應聲後也向陽曄喚了聲：

「二師兄。」

「五師弟和六師弟新練了幾個招式，妳看如何。」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DKCWieNdq

「讓我看啊？怎麼不是找大師兄？」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lDZEo7GB

陽曄淡淡回應：「無妨。」

陽映塵點了點頭，走到陽曄身旁，道：

「那開始吧。」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8kfDg3gdU

語落，陽清風和陽熠便互相纏鬥了起來，兩人劍法各有不同，陽清風招招逼迫，陽熠則以極為精妙的劍法完美擋下他的猛攻，陽清風也並未占下風，他快速且精準的劍法，讓陽熠只要稍微大意或失誤，便足以致命。兩人纏鬥的難分難捨，互不相讓，劍法招式華麗又細膩，若非深諳劍法之人，幾乎不可能找到其中破綻，更不可能看出其實兩人的劍法出自同源。

兩人並未分出勝負，各往後退了一步後，便各自收起劍，相視而笑。

「不錯嘛，倒是有些長進。」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1t5PuvQ7

陽映塵帶著笑意，如此稱讚著。

「這是二師兄自創的劍法，連大師兄見到時，也多看了一次才破解。」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wSO6ScXN

陽熠說完後，陽映塵這才想起，忙道：

「方才看的太入神，一時忘記破解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lg89tsMHO

「四師姐，妳再這樣下去，可要被我超過啦。」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6CE3GQXQW

聞言，陽曄難得的笑了，陽映塵不以為然，只是說道：

「想得美吧你，我一鞭子就可以輕鬆解決你。」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8GsLSDmzr

語落，陽清風的腦海突然閃過陽映塵揮鞭的模樣，嚇的打了個冷顫，賠笑道：

「不敢不敢，五師弟知錯。」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7gw4QijcW

陽映塵看向陽曄問道：

「二師兄讓我看，可是要讓我學？」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brXfX1Iu

見陽曄不置可否，陽映塵便自覺的接過陽清風的劍，說道：

「那開始吧。」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3qpXjqf9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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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戌時，陽嚴和陽曄從正月樓離開後，並肩走在一起，聊了幾句。

「四師妹的劍法練得如何了？」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6z4Wk4eyf

陽曄回道：

「清風和熠兒花了兩個時辰學會，已經大大超出我的預期了，沒想到映兒竟只花了一個時辰，倒是讓我意外的很。」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ODs8HBQr

「哦？我本想著四師妹這段時間少碰劍，應會學得有些吃力，沒想到啊。」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uUETY3BW

陽曄看向陽嚴因陽映塵而感到驕傲的表情，輕輕笑了，說道：

「映兒只是不說，其實她比誰都努力。」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zUDwaznkC

陽嚴點頭：

「是啊，看她整日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不知道隱瞞了多少。她不想讓我們擔心，卻不曾想，她這個樣子，只會讓我們更擔心。」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EGVtBoadK

語落，陽曄輕嘆了口氣，道：

「她的過去，她必須自己走出來，我們幫不了她。」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aWOItmzk

陽嚴輕嘆了一口氣，拍了拍陽曄的肩膀，便離開了。

陽曄並未回梅院，而是繞道杏院，卻未進去，只是站在遠處靜靜看著，目光深沉卻溫柔。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DFHoYK5wY

遠遠的，便見陽映塵在院前練著劍，看上去，像是已經連續練上好幾個時辰了。

她獨自一人在月色照耀下舞著劍，畫面雖美，卻孤獨。

陽曄看著這樣的她，忽地陷入了某段回憶。2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xfH72s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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