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租愛人 - 若鶩篇- 第一話

「女兒，今天晚上加班，這你就好好照顧自己吧﹗」

剛梳洗後，換上一身純白色套裝準備和爸爸慶祝聖誕節，結果電話錄音傳來了這消息。爸爸自換了工作以後，經常需要加班。平白的日子只是一個人到補習班，放學以後也得自個兒在家吃飯。雖然己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可過節嘛，還是有人陪陪比較好。

「換上了新衣服，那就到街上逛一逛吧﹗」我勉強地為自己抖擻一下精神。

凛冽的寒風吹著，卻絲毫沒損掉人們慶祝的心情。五光十色的燈一圈一圈地繞著路旁的杉樹，過節的氣氛特別濃烈。有一家老嫩的，該是準備吃一頓聖誕大餐；有一雙一對的情人，互相傾吐甜言蜜語；有成群結隊的男女，一起嘻嘻哈哈吵鬧著。看見他們個個有伴，難免還是有點落寞。最後決定買點外帶回家，而中途給百貨商店懸掛的廣告牌吸引。

「時租戀人？」這有夠新鮮的，還沒到廿二世紀，仿生的機械人就已經誕生了。

突然蜂擁而至的人群，把我推進百貨公司裡。跟我一樣，大家也好奇地觀摩著那些精緻的人偶。由於試租的攤位就在附近，那些眼裡發光的男生與大叔，都在排隊取籌打算嘗鮮，我不好容易取得一絲空間可以欣賞這些栩栩如生的人偶。

驟眼看來，機械女生們的皮膚造得十分細緻光滑，肌理一絲不苟。還好像散發絲絲芳香，造型也十分別緻，完全看不出是機械人。它們各有令人心動之處；有性感的、有可愛的、有高顏值的，讓我也看得入迷。

就在定神的瞬間，突然身邊有個戴著帽子的男人把我抱了起來。就這樣，我就給滑稽地抬上架子上跟其他機械人排列在一起。頃刻間，呆滯的我不懂如何反應，只好硬綁綁地站著。剛回過神來，就看到一個好眼熟的男子在架子下盯著我。

那不是年前在公園裡抱著流浪貓小冬的那個人嗎？我在回憶裡搜索關於這個男生的影像。

要不是父親極力反對我把小冬帶回家，牠該跟我在家慶祝聖誕節吧？記得那時忙著應付高考，除了補習還是補習。為了逃避父親的嘮叨，家附近的公園就是我歇息的樂園，讓我肆意放鬆一下。那持續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在補習班下課後我也會到公園探望小冬，這名字也是那時替牠起的。有一次，實在受不了補習班的壓力翹了課，提早了去公園，剛巧，碰上了眼前這個男的在餵小冬。那時我躲在一旁，生怕被他看到，但對他留下了印象。

記得最後一次，在公園裡看到他抱著小冬，為牠蓋上布料，似是為冬天來臨作預備，之後就一直沒能在公園遇到小冬了。

「就它吧！」想著想著，原來大家已經開始租用他們的 “戀人”。一位大叔竟然以我也是一員相中了我。可我根本沒有電源開關，自然也不能感應成功。

「為什麼一直沒反應？那不如隔邊這個吧！」幸好，他很快把目標轉到我身旁另一個機械人。

到那位眼熟且傻頭傻腦的男生站在我面前，盯著我良久，似乎也對我生出極大興趣。當他真的付費後，我心念一轉，決意佯裝成機械人到他的面前。

這個聖誕節應該會很有趣吧？我滿心歡喜地作了這鬼主意。不過第一次站在男生面前，跟他四目交投。腎上腺素真的不停提升，心噗通噗通的跳，還是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鎮定一點。」我跟自己說，盡量壓抑自己緊張不安的情緒，然後效法身旁另一端的機械人操作，機械式的說出對白：

「謝謝租用本公司產品，請選擇喜歡的模式，並於眼球前三十厘米外用手勢做出你的選擇：

普通朋友，請擺出1字手勢；

青梅竹馬，請擺出2字手勢；

初戀戀人，請擺出3字手勢；

結髮夫妻，請擺出4字手勢；」

他搞了半天，才對我伸了三字手勢…

「初戀戀人嗎？初戀…應該是怎麼樣的？」我不禁問自己這條問題。

「請問你希望我叫甚麼名字？」

「Sonny。」他對我說。

Sonny？甚麼奇怪的名字，男生的想法該有多奇怪啊，Sonny這算是女孩子的名字嗎？難聽死了。

「對不起，只接受中文名字，叫若鶩可以嗎？」只好編個藉口蒙混過去。

「嗯，可以的。」他說。

「請問你叫甚麼名字？」

「阿宮，叫我阿宮吧。」

「阿宮，我明白了。我這語調可以嗎？需要再溫柔一點嗎？」

「啊！現…現在這樣就可以了。」

「阿宮先生，因為你選了戀人模式，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我會是你的戀人，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他好像很緊張似的，這使我反過來沒那麼緊張了。

幸好上星期翻閱了「談戀愛101」這本書，讓我試著一步一步照著辦，我記得裡面有這麼提及的：

• 首先用溫柔的笑容示好；

• 以親切的笑容透徹他的心扉；

• 嘗試靠近並牽起對方的手；

• 在適當環境下，靠近擁抱並親吻。

那麼現在試試牽起阿宮的手，應該這樣對吧…

可能因為緊張，我手心好像都要冒汗了，但他被我牽住手的樣子很滑稽。會不會他也是第一次被女孩子牽手呢？我不禁如此想著。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WuzD1JD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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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宮，我們要去哪裡呢？」我說，我還沒拿捏好應有的態度。

「去吃晚餐好嗎？」

「好是好…」我說，但我不認為這附近的餐廳還能有空位子，「但以我連接的網絡所知，附近的餐廳都已滿座了，你有甚麼想吃的東西嗎？」

「吃大排檔吧。」他說，我不期然滴汗。聖誕節這個節日很西方呀，以往每年爸爸都會帶我去西餐廳，還會點我最喜歡的玉桂味蛋糕呢。

「聖誕節你確定要帶你女朋友去吃大排檔？你認真的？」我吐糟他。但想了想，也許附近也沒有其他好地方了。反正我也餓了，這次就試試看吧。

「不過⋯⋯」還是隨他吧。「今天就沒關係了，我很冷，去吧。」

「雖然你說很冷，但你真的會感覺到冷嗎？」他問。

他帶了我沿著海旁一直走。這男生也不賴，認定我是機械人，卻一直問我會不會覺得冷。不過感覺他太在意我是機械人的身份了吧，每句話都像在質疑我一樣。

「如果我是人類，我肯定會冷吧，我也應該告訴你我很冷。」我敷衍著他說，「但遺憾地我沒有冷暖感知，但從現在的環境看來，應該是冷的，所以就稍稍裝一下冷。」

「若鶩你是在哪生產的？」

「我媽的肚裡。」我不禁向他反了白眼。

「哈哈……」他笑了出來。

「艾美公司總部生產的吧。」他應該租用前看說明書，現在問這些問題多煞風景。

「在本地麼？」

「有差嗎？其他地方的你怕爆炸嗎？」我沒好氣回道。

「不…我沒這麼想。」

「阿男朋友。」我帶點怒氣。

「誒？」

「你可以不問你女朋友這些問題嗎？」該問的不問，現在好提醒他一下。

「對不起。」他頓時慌忙地閉道歉。

真猜不到，原來屋苑是別有洞天。在這區住了好幾個年頭，也不知屋苑裡藏著間食肆。雖然是大排檔，感覺環境挺乾淨，餐牌上的菜也好像很吸引。缺點就是露天，加上原本已經有點寒意，還有餓極了，快點點菜吧！

「你平日喜歡來這裡吃飯？」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1fnieo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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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這裡離我家比較近，而且菜都不錯，有時候一個人在家懶得泡麵都會下來這邊吃。」他說。「我這樣是不是很宅？」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crzfOyP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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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宅的。」我沒多想就說，「泡麵都懶得泡就有點太過了，拜託你也自己學做飯呀。」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0vcHJ1cs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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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做飯嗎？」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lqWNYFY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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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懂泡麵。」厲害吧，我也是懂照顧自己的。不過想到原來這世間上有比我更宅的人，似乎我也不算太差勁吧。

「若鶩，你有甚麼喜歡的東西嗎？」

「吃的？我喜歡甜吃。」

「果然是女生啊。還有呢？」

「喜歡漂亮的風景和一閃一閃的東西。」

「例如……電筒？」

「你猜鑽石行不行？」

「哈哈﹗我就說說笑，你很不懂開玩笑啊。」

「會有懂開玩笑的機械人嗎請問？」這個男生有夠可愛的，現實女生和機械人也搞不懂。

我看著他，忽然想到甚麼，衝口而出地問：「你坦白告訴我，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女朋友嗎？」

「噗﹗」他把剛含在口裡的茶吐了出來，好髒啊喂﹗

「怎麼可能啊。」

「當真？」我半信半疑。要是這個阿宮有女朋友還私下約會我就真的是罪大惡極﹗

「這不廢話麼……要是有我也不用把你租下來…」那好像也有道理，這麼宅的男生也應該沒有女朋友吧。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1elKIU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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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吃甚麼嗎？慢著……你能吃嗎？」他拿起菜單猶豫地問我。

「當然能吃﹗我體內有個收藏箱，從嘴巴有管道一直通往胃裡。」我也佩服自己能馬上編了個借口。

不期然地，跟他聊著自己高考大學的事。他似乎是個很好的聆聽者，十分有耐性。我從沒跟人分享過，亦沒有人願意聆聽我說。反正他把我看成機械人，說什麼也沒什麼束縛。阿宮也告訴了我他不少心底話，雖然無聊但又挺搞笑的。

「你在我之前，喜歡過甚麼樣的人？」我問他。

「很多啊，深田恭子、石原里美、波多野……」

最後那個是誰？

「怎麼全都是女明星？」

「喜歡男明星就有點基了。」

「我指真實生活上，沒有喜歡過別的女生嗎？」

「有是有…」他說，「但沒甚麼好說的，我喜歡的人多半都不怎麼喜歡我。」

「是你太挑了吧？」

「不啊，我一點都不挑，事實上像若鶩你這個模樣的女孩我就覺得很好了。」

倒想反他一個白眼，本小姐是超好！好不好？﹗

我捋了捋頭髮，自信的道：「那代表你很挑。」

「我想說的意思，其實是希望那女生能像若騖你一樣，可以和她毫無隔阻地暢所欲言。可以很舒服的跟她相處，又不用怕她會因為我的失言而不喜歡我…」他解釋道。

這種感覺倒也跟我的想法很像，所以頓時怔住了。阿宮揚手把服務生叫來，還繼續點了幾個小菜，當中包括了馳名的椒鹽魷魚，並點了一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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