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師 - 第五幕－面具／林以傑(2)

(2)

　　依稀記得是升上高二的那個暑假，那天的天氣很好，天空很藍，看不到一片雲朵，我和白廷皓相約在『PERFECT』見面，知道這裡的人並不多，到咖啡廳的時候他已經在座位上等了。

　　「來的真早。」我說，便坐了下來。

　　「嗯。」白廷皓翹著腳，直盯著我看。

　　「一杯咖啡就好。」我對前來點餐的服務聲說道。

　　「小璐最近在班上還好嗎？我看她好像有心事。」

　　「我不是徐恩，所以我不會告訴你的，跟小璐有關的事自己親、自、去、問、她。」

　　「我再找個時間問徐恩。」我想也沒想的回應他。

　　「你真的要繼續這樣下去？」白廷皓打斷了我的話，他直直地看著我，皺著眉。

　　「……」我沒有說話，雙眼沒有聚焦的看著前方，腦中一片空白。

　　「喂，林以傑，有些事情不可能瞞一輩子。」他一邊說，一邊踢了踢我的椅子，很像他的作風。

　　「……」我閉上眼睛沒說話。

　　「你只是現在沒有說出來，總有一天還是會暴露，不是嗎？一年過去了，你還可以瞞多久？兩年？三年？還是一輩子？」

　　「可以瞞一輩子當然是好。」我淡淡地說。

　　聞言，他直接翻了個白眼，然後又踢了我的椅子一下。

　　「拜託！你有什麼信心可以瞞那麼久？兄弟啊……不是我不站在你的立場想，要是我，我一定不會像你一樣什麼都不說。」

　　「……」我看著他，卻不知該如何回應。

　　「除了徐恩以外，最讓我掛心的就是你跟小璐了，每次看到你自己一個人站在頂樓望著她跟韓宇晟，我也跟著你難過，但也不能替你們做些什麼。」

　　「不覺得看她幸福就足夠了嗎？」我抬起頭反問他。

　　「智障嗎？問我幹嘛？我又不喜歡她，而且我不想欺騙她。」他直接站起身子，瞪了我一眼。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些事情被發現之後，誰受的傷害會最大？是你嗎？還是我？以傑，如果我是小璐，我會很傷心。」

　　「她不會發現，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我緩道。

　　忘了我沒關係，只要我的女孩活著的時候開心，那就夠了。

　　「林以傑！」

碰！一聲，我的左臉頰傳來一震劇痛，一記拳頭紮實的打在我臉上，嘴裡傳來一股血腥味。

　　「你幹嘛？」猛烈的撞擊讓我瞬間失去平衡，差點摔倒。

　　「痛嗎？不痛的話我就再打你一拳。」

　　我摀著臉，感覺臉頰稍稍發燙，廷皓的手也在發抖，我們兩個就這樣對視了十幾秒。

　　「一年了，你看著小璐跟那學長在一起，哪個痛？」他問，手指著我的胸口，字字句句刺在我心上，「看著自己的女人對其他人投懷送抱，開心嗎？滿意嗎？」

　　我緩緩地用手按住自己的左胸，腦中閃過無數個小璐和宇晟並肩走在一起的畫面，每看一眼我就難過一次，每回想一次我就傷心一回。

　　「很痛。」我思考了許久才開口。

　　「你知道嗎？」廷皓說完，一把揪住我的衣領。

　　「小璐知道真相後，會比你這裡的痛，痛上好幾倍……」他說的眼角泛著淚光，那是心疼與不捨。

　　「什麼都別說……」我的淚水在眼眶打轉，像是被觸動了感情的枷鎖，我感受到他強烈的擔心與憤怒，但這無法改變我的決定，我找不到任何更好的方法。

　　「我努力過了……真的……每走近她一寸，她就遠離我一尺，漸漸的、越來越遠，我只能待在暗處默默的看著她。」我淡淡的說，臉上習慣性的微笑又出現了。

　　「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更不應該放棄啊！你有看見她快樂的樣子嗎？有嗎？」廷皓握緊了拳頭，聽得出他聲音裡的急躁與不耐煩。

　　「小璐的世界還有很多關心她的人，失去我之後，還有人可以照顧她。」

　　冷風吹過我的臉頰，我的感情似乎隨著話語一起被風帶走，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我卻將它作為天空的眼淚。

　　「那又怎樣？」

　　「而我……我的世界就只有她了，能夠一直看著她幸福平安，那就夠了。」

　　「林以傑，你知道嗎？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你，簡直像個等待悲情劇上演的白癡。」

　　「她都忘記我了……我真的別無選擇了。」我說完，伸手擦掉累積在眼角的眼淚。

　　聽了我的話後，廷皓握緊了拳頭，向我靠過來，我以為他又要揍我，但是沒有，他湊到我身旁，然後伸手輕輕地抱住我。

　　「你真的很白癡欸，以傑啊，如果你愛她的話……」

　　「那就讓她再一次的愛上你不就好了。」他停頓了一下。

　　「你跟小璐……不適合悲劇。」

　　廷皓的話彷彿一盞黑暗中的明燈，又像大火過後新生的嫩芽，充滿溫度和希望，我黑暗如監牢的心似乎不再那麼封閉，那道萬丈深淵般的牢籠，彷彿看見了一絲微光。

　　「真的有夠死腦筋，都說愛情會讓人降低智商，沒想到是真的，從你身上驗證了。我都為了你們做到這地步了，想哭的話就哭吧，肩膀借你啦，誰叫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面無表情的靠著白廷皓，小璐的身影從我的記憶深處漸漸清晰。

　　『我不想、不想忘了你……以傑……』

　　『嗚嗚……以傑……對不起……』她無助的樣子浮現在我腦海中。

　　我真的好想、好想……

　　好想再跟小璐說說話、吃吃飯，那怕只是一秒鐘……

　　想再近距離的看著她，分擔她所有的喜怒哀樂，就算過程辛苦也沒關係。

　　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潰堤，我緊緊地閉上雙眼，任由眼淚簌簌滑落。

　　一整晚我都沒有說話，廷皓也只是安安靜靜的待著。

　　晚風颯颯，寒冷又刺骨，卻也將我沉重的悲傷一點一滴的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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