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楔：時空魅影 - ［卷二］第八章．魔導術的初次試驗（五）

　　自從校慶過後到學期結束，整整兩個月的時間都只是冥想靜坐，幾乎沒有接收半點魔導新知；而暑假開始的第三天，校定補考日一過，虛梓白就一連十日、大量傳授這些不曾記載於教科書的太古知識，搞得本來就容易坐不住的石千樂頭昏腦脹。

　　幸好，這位被時空遺忘的太古賢者，授課方式不像許多老師那般填鴨式教育，不僅沒有枯燥乏味，還令人過目難忘。

　　通常，虛梓白在解說新概念時，都會搭配栩栩如生的瑪納模型，光是信手造出如此立體影像，就已完勝許多補教名師。

　　更何況他還會同時觀察學生的瑪納波動！只要學生一出現困惑徵兆，他便及時釐清問題，這讓兩人不約而同產生相同想法。

　　——只是宅在圖書館，不去任職學校講師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虛梓白無論外貌、智慧、談吐，全都遠勝大部分的教授，只要他出馬，不用點名，肯定堂堂爆滿！

　　然而，這樣的思緒也被當事者察覺了——虛梓白只是回以似笑非笑，說了一句令人發寒的話。

　　——他只在乎全人類的存續，對於個體的存活沒有興趣，因此不打算浪費精力。

　　見狀，兩名魔導學徒深深慶幸，自己不是被放棄的那一群，因而更加專注學習。

　　直到第十一天，暑假恰滿兩週的這一日，虛梓白完全沒有傳授新知，也沒抽考過去十日提過的專有名詞，整個就是一副學生記不記都無所謂的態度。

　　因為比起理論，他更重視實踐。

　　兩名魔導學徒正在一間視聽包廂內，分別站在銀髮男子的左右兩側。

　　虛梓白指示他們，至少要能用瑪納靈彈，衝破他隨手架起的粗糙氣盾。

　　『攻擊是最好的防禦。』

　　『薄膜強度相當於四級卡厄斯，你們至少要能衝破它，接下來的試驗才有意義。』

　　他瞅著二人略帶遲疑的表情，淺淺一笑。

　　『高階魔導士也未必傷得到我。你們儘管動手。』

　　實夏樹點點頭，隨後掌心凝起瑪納，閃現一條銀藍圖騰旋繞一圈，將其濃縮，接著聚集食指指腹，瞄準眼前若隱若現的氣盾薄膜。

　　符紋隱去，靈彈猶如脫弓箭矢，朝前方直射而去。

　　（噹。）

　　衝擊的瞬間，靈彈消散，氣盾薄膜卻只晃過幾道裂痕，一秒便恢復如初。

　　——果然不會一次就成功。

　　『建議：簡化言靈，增加力度。』

　　「直接增加瑪納不行嗎？」石千樂歪歪頭。

　　『行，但別忘了，你們能動用的瑪納相當有限。』

　　「呃，好吧。」

　　黑髮男子直冒冷汗，反手凝起瑪納，旋起魔導符紋不到半圈便突然自行炸裂，掌心的瑪納氣團隨之消散。

　　紫紅瞳眸瞄過傻住的某人，冷淡一句。

　　『簡化過度，程序相斥。』

　　「好，我想想⋯⋯」

　　石千樂仰頭揉揉太陽穴，在腦中構築準備刻入魔導符紋的言靈程序——雖然魔導術的編程遠比大多數的程式語言還要直覺，但相對地，錯容率也小得許多。

　　（啪、噹啷。）

　　一枚靈彈再次衝擊薄膜，靈彈消散、裂痕復原之際，薄膜蕩起一波漣漪。

　　攻擊失敗了，但是那層薄膜卻有一瞬間被整體削弱。

　　實夏樹摀著下巴，沉下灰瞳專注凝思。

　　按照虛梓白的指示，簡化是簡化了，可要同時簡化並提升威力，就像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

　　『方向正確。』

　　「噯？」

　　實夏樹怔了一下，剛才自己的術式就只是簡化原本構築步驟，只留下縮聚和向量啊⋯⋯

　　——對，就是向量！剛才自己多了讓瑪納旋轉的念頭，但在定義向量時「觀想」了迴旋路徑，沒再畫蛇添足地定義旋轉！

　　「啊！我想通了！」

　　石千樂一手握拳，敲上另一手的掌心——剛才無意瞄過友人射出靈彈時，那條銀藍圖騰不僅變得更細更短，旋繞隱去之前，還比第一次多了半圈。

　　「就跟旋轉的球一樣！然後把濃縮凝聚時的反作用力，類似彈簧那樣衝出去？」

　　『正相關，但反而複雜化了。』

　　「呃？」被打槍的黑髮男子僵住半身。

　　實夏樹放下嘴邊的手，再次凝起瑪納。

　　問題可能不在於構築時的步驟多寡，而是在於對應步驟的觀想強弱⋯⋯

　　（砰、啪噹。）

　　又是一發瑪納靈彈疾射而出，而這次衝擊目標後，薄膜被穿出一個彈洞，向外蕩起漣漪、雙雙消散。

　　『正解。』

　　虛梓白放下已無薄膜氣盾的右手，轉頭看向左側還未通關的另一名學生。

　　「咦？難道用原本的結構就可以了？」

　　「我只有把濃縮和聚集，簡化成縮聚。」

　　「哈啊？」

　　石千樂眨眨眼睛，瞅著還有些意猶未盡的友人，對方的視線離開那根手指後，指了指腦袋。

　　「我只是在編程對應的步驟時，更具體地觀想這些瑪納會如何發生變化。」

　　「想像⋯⋯而已嗎？」

　　實夏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石千樂呆然看向虛梓白，只見對方掩嘴輕笑。

　　『瑪納是意念的具現。』

　　「噢！原來想像力真的是超能力⋯⋯」

　　石千樂驚呼一聲，再度嘗試後，也成功一發衝破那道薄膜。

　　——難怪虛梓白今天沒有抽考之前講過的知識理論，因為那些玩意都只是輔助他們在缺乏想像力時，還能透過編程發揮最低程度的效果。

　　他怔怔瞅著對方早已空無一物的掌心上方，腦子忽然晃過一種不太禮貌的念頭。

　　——這麼說起來，虛梓白是不是也很擅長意淫？

　　然後下一秒，他不禁背脊發涼。

　　因為那雙紫紅瞳眸，正有些冰冷、還略帶鄙視地看著他。

　　石千樂順從本能放空腦袋。

　　數秒後，虛梓白習慣性地雙手抱腰，淡漠述說。

　　『明天開始，你們可以挑戰清除舊校舍的卡厄斯；若是被感染，一個時辰之內來我這裡治療。』

　　『剩下的時間，來試試簡單的防護措施，比如將剛才的薄膜，包覆你們全身。』

　　他隨手造出巴掌大的薄膜氣盾，接著纏上一條新的銀藍圖騰，將其均勻擴散全身。

　　『同樣的效果，達成的方式有很多種，選你們覺得最順手的即可。』

　　實夏樹直望對方剛才閃現魔導符紋的位置——那並非一氣呵成，而是先後用了兩條極短編程，訂立目標後將過程分段，順著適當的時機切入運行。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虛梓白已在暗示。

　　——越是精簡、瑪納消耗越少，相對續航力也越久。

　　如果能養成如此習慣，往後要是遇到相同階級的對手將能略勝一籌，遇到境界更高的敵人也更能搏得一線生機。

　　然而，既然會強調最順手，那就表示比起續航，能夠瞬發更重要——倘若攻防戰中無法及時出手，那麼不管省下多少的體力瑪納，直接被秒了都是白搭。

　　他調整呼吸，停下思緒，專注於隨手凝起的瑪納氣團，然後開始思考構築的內容。

　　「唔哇！這什麼鬼？好像史萊姆⋯⋯」

　　聽見友人一聲驚呼，實夏樹立即中斷念想看了過去，忍不住牽了牽嘴角。

　　石千樂渾身包覆一層半透明的平滑黏膜，正從頭到腳向下滴落黏液狀的瑪納露珠，於地面液成一灘膠狀果凍、逐漸化成光粒消散。

　　『座標失誤。』

　　「我是定位在自己身上啊？怎麼一動它就爛掉了⋯⋯」

　　「呃，要隨著主體物件移動的話，得用相對座標才行吧？」

　　實夏樹抿抿嘴，剛才還以為某人終於按捺不住變態本性而臨場發揮，原來只是單純編程失誤，害他肩膀抽動了下。

　　「所以我這個『主體物件』，只是座標的『參照物』嗎？」

　　『是。以指定物件定位座標，通常是用來觸發攻擊術式的手法；護盾之類的，則是跟隨在指定物件的周圍。』

　　難得虛梓白直接點明了失誤點，對比剛才親身試驗的失敗結果，石千樂恍然大悟。

　　「所以，剛才是我自己從裡面撞爛它！」

　　「好端端的護盾可以撞爛成史萊姆，你也挺厲害的。」

　　「⋯⋯」

　　多次嘗試後，他們總算在太陽下山之前，成功使出學徒級的全身護膜。

　　然而，他們卻發現實際成果不太理想。

　　這類的防護術式，會為了維持效果而持續消耗瑪納，對只是學徒的二人來說，光是維持半個鐘頭，就把自己能動用的瑪納給燃燒殆盡。

　　難怪虛梓白會說攻擊是最好的防禦，因為主動消滅混沌就不用擔心被感染，更不用浪費一大堆瑪納，搞得自己沒幹什麼，就先精疲力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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