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楔：時空魅影 - ［卷二］第七章．來自血緣的夢魘（四）

　　實夏樹半瞇灰眸，瑪納凝眼分析著系主任的思緒波動。

　　驚愕、懷疑、茫然、抗拒⋯⋯

　　——都是些意料中的情緒反應。

　　餘光瞄過一旁的友人，那雙幻化的貓瞳也處在瑪納凝眼的狀態，四目交接的瞬間，即刻明白雙方所獲得的情報極其相似——並確信了一般人根本看不見他們的異狀。

　　「聽你們描述，圖書館幽靈不僅存在，還知道他的名字？」

　　實夏樹遲疑半晌，點點頭，對方又問。

　　「而且跟混沌有關係？」

　　「這個純屬猜測。」

　　「那不老不死又是怎麼一回事？」

　　實夏樹聳聳肩，這個問題就連當事人都不清楚什麼原理、怎麼回事，他怎麼可能會知道？不過既然系主任還這樣問的話，就表示剛才沒聽清楚他們的對話內容吧？

　　見狀，系主任揉揉太陽穴，改口轉問：「總之，你們兩個都看得到『他』，還能跟『他』交流？」

　　二人俯首，他又問：「有質問『他』年初殺人的理由和心態嗎？」

　　「唔，那個⋯⋯系主任，你再不用餐的話時間會來不及哦！」

　　察覺友人的瑪納蘊含著煩躁，石千樂隨後舉手轉移話題。

　　這名長者愣了一下，低頭瞥了一眼手錶，微微蹙眉半轉身子。

　　「好吧，我先去用餐，你們別太沉迷這些怪力亂神之事。」

　　眼看這名長者離開現場，實夏樹拍拍屁股站起身子，順手拉了友人一把。

　　「小樹樹，我們還是別在公開場合談論這些事情好了。」

　　「嗯，以後就那樣辦吧。雖然這次有我的用意，但似乎不太理想。」

　　「什麼用意？」

　　實夏樹沉著灰眸，解除瑪納凝眼的狀態，回頭看向透出門縫的燈光，低喃一句：「我想透過系主任，知曉校方對舊校舍的處理進度，看樣子一點兒進展都沒有。」

　　「啊？」

　　「兩個月前我就提過舊校舍的混沌，已經濃到不可輕忽了⋯⋯嘛，反正直接說不會有人信的，讓他們自己旁敲側擊吧。」

　　「唔，要是有人被感染怎麼辦？」

　　石千樂搔搔臉頰，實夏樹回以聳肩。

　　「能怎麼辦？」

　　灰瞳閃過稍縱即逝的意志，被那雙幻化的碧綠眸子捕捉到了。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某隻夜貓頓了頓，將滑到口中的話語又吞了回去。

　　之後被感染的人，恐怕不會那麼幸運了。

　　他們都還只是個入門的菜鳥，連自保都有問題，而目前唯一能解的虛梓白，對校方來說又是個微妙的存在。

　　先不提他本人願不願意救人，光是一般人看不見他就是個問題，更別提年初的連續殺人事件，早已無法取得他人信任。

　　石千樂怔了一下，瞪大眼睛瞅著探頭觀察其他同學的友人，這才總算明白剛才那麼做的真正用意。

　　「噢！小樹樹你果然對我最好了！」

　　「喂！你別突然黏上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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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台遊覽巴士承載通學系的師生，駛上公路，直往首都偏郊的白青山出發，目標是靠近星耀大學一側的東方山腳下。

　　實夏樹單手撐頰遙望窗外，近景是柏油路和行道樹、中間是公路旁側的住宅商家，遠方則是一片綿延的青綠山脈，山峰聳入雲霄，看似白雪皚皚。

　　而校前的兩儀河，就是源自於白青山。

　　白青山的南側延續至對岸的月耀市，若是翻山越嶺到了西側，便是蘭斯聯邦的國境外郊。

　　——與三方鄰國相比，星雲共和國的領地是埃特內海北岸的國家之中最小的。

　　半個鐘頭的車程，在閒聊幾句之間便消逝得無影無蹤，幾些人才剛要入睡，車子就已抵達靠站。

　　依序下車後，恰好八十位師生分為五組，一名教授帶領十五人，在三條山間步道的交匯處集合。

　　「三條都是相連的，會在山腰交匯一次。」

　　「選哪條都行，不過最南邊的那條會比較陡。」

　　「⋯⋯」

　　五個小組各別群聚討論，得出結論後陸續啟程。

　　實夏樹望著一組接著一組邁向坡度較緩但相對較長兩條遠去，回看自己的組別。

　　領頭是系主任林文德，成員包含自己和石千樂，還有比較熟悉的同學——趙豪傑、莉茲、吳德、混文憑二人組，還有跑接力認識的曲飛和學長姐，以及莫名其妙被塞過來的龍耀典。

　　「呼，山上空氣果然清新！」

　　石千樂伸了伸懶腰，深呼吸一口氣，整個人看上去比平常更有精神。

　　「真的，才在山腳下而已，芬多精的氣味真讓人放鬆。」

　　莉茲隨後評價一句，瞄過在場除了兩位之外，全都是在校慶一起跑過接力的學生，一個轉念，提議道：「我們要不要挑戰看看最陡的那條？」

　　「可以啊。」

　　「隨便。」

　　在場學生的體力都還不錯，除了一言不發、不知在生什麼悶氣的龍耀典之外，全員沒有異議，但念及上了年紀的領隊，趙豪傑姑且開口徵詢意見。

　　「系主任呢？」

　　「有點挑戰⋯⋯但我隨和一點吧。」

　　「哈哈，我們走慢點就是。」

　　潘彼得和傅堯一搭一唱開起玩笑，笑得林文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趙豪傑趕緊用力拍了他們倆的肩膀，他們才慘白住嘴。

　　「小樹樹，我們比賽誰先抵達交匯處好不好？」

　　「不好。」

　　「嗚，居然秒答，而且還打槍我。」

　　面對某人一臉受傷的表情，實夏樹只是眼神死地回望。

　　「第一次來，山路又陡，要是你骨折了，我可不想背你回校。」

　　「呃⋯⋯好吧。」

　　石千樂打了個哆嗦，腦海閃過自己上次墜樓骨折的慘狀，一瞬間好似產生了幻痛。

　　「好了好了，都沒意見的話就出發吧。」瞅著眾人還待在原地，其他組別早已不見蹤影，一名學長心急地拍拍手，催促大夥兒立馬上路，隨後走上了最前頭。

　　見狀，實夏樹便快步跟隨，石千樂左右張望了下，小跑步追上友人。

　　他湊到對方耳邊，細語詢問：「你在迴避系主任？」

　　「嗯。」

　　「可是也走太快了？」

　　石千樂回望還沒五分鐘，就拖得稀稀長長的隊伍，甚至超前了原本帶頭的學長。

　　「嘿，阿樹，你們別走那麼快啊。」

　　趙豪傑喊著前方十五米外的友人們，和吳德走在隊伍的中後段，蹙眉盯著他們爬上將近六十度的陡峭石階，沒有扶把，兩側還長滿青苔雜草。

　　「沒事，我看著他們。」

　　走在中前段的莉茲瞧他們倆有放慢速度，隨後回應班長的呼喚，繼續和併行的學姐閒聊美妝保養的話題，可那對棕瞳卻是隱隱放光地緊盯最前方、湊得極近的二人，嘴角不時上揚。

　　——盯得其中一人又打起了哆嗦。

　　「小樹樹，我最近有個疑問。」

　　「嗯？」

　　「小莉茲一開始不是常常罵我變態，不怎麼敢靠近我嗎？」

　　實夏樹點點頭，只見友人接續提問。

　　「怎麼好像校慶之後，她看我們的視線就有點⋯⋯讓人感到毛毛的？」

　　「⋯⋯我怎麼知道。」

　　實夏樹低頭掩嘴，注意著腳邊滑石，倒不是那麼在意那種變調的視線，反正無害。

　　爬上約莫五層樓高的陡峭石階後，道路緩和至三十度左右，兩側還架有瞭望台和休憩涼亭。

　　他看著路標，左側是平緩向上的柵欄走道，盡頭通往農家山莊，右側則是彎向東方的石板步道，盡頭只見有些高度的樹林草叢。

　　「第三名竟然是那傢伙。」

　　石千樂咕噥一句，站在原地俯瞰只差一層樓的紅髮男，雙手抱胸。

　　「什麼那傢伙？別以為你們走得快就贏了老子。」

　　「⋯⋯」

　　實夏樹面無表情地瞅著這位雙手撐膝、氣喘呼呼，不知到底想表達什麼的同學。

　　「哈，你的小弟咧？怎麼只剩你啦？」

　　「幹！誰稀罕那群孬種。」

　　「被甩了哈？」

　　「靠北！石千樂，去你的少給我嘻嘻哈哈⋯⋯呼、呼。」

　　龍耀典一拳打向眼前的黑髮男子，綿軟無力地揮空收回，他只好凶狠地瞪著對方。

　　「那你急著追我們做什麼？」石千樂頓了頓，故作驚恐地半掩臉面，音調略為提高地說：「難、難不成是⋯⋯孤單寂寞覺得冷？需要人家抱抱？」

　　「阿樂，他快氣炸了。」

　　實夏樹呆看著喘氣喘到被口水嗆到的某人，不禁開始懷疑眼前這個成年屁孩，會不會其實是個缺乏親情、不善表達的彆扭傢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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