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珊的房間長期關上窗,但在窗邊卻一直放着兩棵盆栽,君怡定時定候也會澆水。但過了今晚,在第二朝早上,佩珊主動走到廚房裝起飲用水,分了部分給這兩棵盆栽。令躺在牀上滑手機的君怡有點意外:「還以為妳想放棄它們,一直以來也是我為妳澆水的。」
「是啊……我還以為真的會放棄。」
佩珊說着,將封了一道厚塵的窗打開,吹來的雖然是新鮮的空氣,卻帶着陣陣的污濁氣味,還將塵埃吹起。佩珊嘗試用力吸一口氣,感受來自生活地方的氣息,街外不時傳來吵鬧的聲音,不悅耳,但存在。她明白現在的世界跟過去的認知有所不同,短短幾年間,她雖然無法接受世界的改變,全因她將自己封閉於這個房間,一個只有她自己的世界,想着……反正就算回到現實,也只不過剩下半邊的自己,現實又好、封閉又好,倒是沒有分別。但現在……
「佩珊,今天想吃什麼早餐?」
「……我買給妳?想吃什麼?」
君怡嚇得將電話也掉在自己的面上,痛得「嗚嗚」叫着。
「……妳去買早餐嗎?」
「我……我不想煮,還是買會方便一點。」
「……啊……好啊。」
「那妳想吃什麼?」
君怡裝作滑着手機,雖然未能理解她的行為,不過似乎是好的開始……可是……她從facebook的帖子中看到一個令人意外的留言。
「啊!」
「什麼?」
「……若水……若水的專頁中有個女人留言……說想見他一面……」
佩珊沒有在意,只是看到君怡緊張起來,便走到她身邊一同看着。君怡說:「你看看……這個女人是這樣寫着……『很久沒見,不如見過面?』。是若水的舊朋友嗎?一定是騙財的女人!」
「……這跟妳有什麼關係?」
「妳不好奇嗎?這個男人常常說自己沒有女人緣,現在有女人找他!」
「……你肯定那個留言的人是女人?」
君怡眨了一眼,想了一下,說:「……也是呢……」
「君怡,為什麼妳這麼在意?」
一時間,君怡未有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也不知從何說起……只是她從打開了的窗中看到,一隻蝴蝶從窗外飛進來。
「啊……蝴蝶!佩珊!」
「別拉開話題。」
「不是…看看,它站在妳的小草上。」
「妳是不是喜歡了若水?」
「那……那隻蝴蝶……這裏都沒有花……很奇怪吧?」
佩珊本想追問下去,但聽見君怡說話後,她急急轉身一看。
那隻蝴蝶一直站在其中一棵小草之上。它沒有豔麗的花紋,但從紋理之中,可看到一個個圓形在細小的翅膀上。一放、一收,翅膀有如招手般的對着佩珊打招呼。
佩珊緩緩站着,看到陽光在從窗外射進,她才發現,只有她將窗戶打開,朝陽才能將戶外的溫暖、養分及大自然的生命氣息帶進,灰色的房間亦因為朝陽的關係,照亮了一片燈黃色的牆身,令今早的灰色也變得不一樣了。
「很久沒見……」
是錯覺……佩珊知道她聽到這一句說話,是一個錯覺。不過,她接受了這一刻的錯覺,回道說:「是……很久沒見了……」
「妳終於打開心扉……讓我來找妳了嗎?」
「因為……我不敢再想你……」
「……見個面也好……為什麼收起自己?」
「我不知道……大概是……我不敢對人說你已經離開我,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去確認你已經離開我。我知道我要放下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可以放下我?如果連我也放下你……這不是會令你更傷心嗎?你被這個世界拒絕了,連我也要拒絕你嗎?我很怕……我很怕已經沒有人再在意你!我看不見我們的未來……你知道嗎?我們已經沒有未來了……就等我也跟着你一同消失……好嗎?我想知道你的答案……我無法自己一人去做這種決定,我失去了感覺、失去了判斷,理性與感性也跟着你而離開了……為什麼要剩下這樣的我?為什麼……」
佩珊跌坐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無力再站起來,或是應該說,為什麼要站起來?
「我們都沒有錯,世界卻對我們做了最錯的決定,它帶走了我們的未來,卻沒有將我一併帶走,為什麼要留下一個軟弱無力的我?我可以獨自看着我們的回憶欣然地笑下去嗎?我可以回到屬於我們的房間,睡在冷冰冰的牀上,從只有平面的合照上得到溫暖嗎?我可以讓別人抱着,任他去侵佔我這屬於你的身體嗎?我可以反抗那個帶走你所有事物的時間嗎?我……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想忘記你,我不想別人也忘記你,我不想別人問我你是什麼人、我的丈夫是哪一位?我不敢想……不敢說……我很想跟着你一同離開這個世界,但我可以嗎?我真的可以找到你嗎?你到底去了哪裏?做着些什麼?有沒有看到我正為你發慌……慌得要命……我很想抱住你……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只想好好地抱住你……因為只有你,才能夠令我明白到,我有多愛你……沒有人會明白……就算明白又如何……也只不過是要我接受失去你……失去那半個自己。」
說着,佩珊躺在冷冰冰的地上,顫抖起來,乾了的淚不會再流,傷了的心不會再痛,但從身體那種不自然的顫抖,還是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失控,無法自控的狀態。不敢再問自己:「我怎麼辦……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我未來應該怎麼辦……我想起來,但身體已經不受我控制似的,我笑不起來、哭不出來、痛不出來、苦不出來,只是一直也很累……很累……但合不上眼,滿腦子都在拒絕再想你,我的精神已經負擔不來,被掐着的喉嚨彷彿要將你從大腦中吐出來,還有胃部、肺部、心藏、肌肉,所有藏着你的地方也想將你一一吐出來,我應該怎麼辦……」
無意識間,佩珊慢慢伸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輕輕地撫摸「她們」。帶着感覺,掀起了外衣,將手潛進身體,用自己的手心揉着屬於他的胸部,從肉體的刺激中喚起了知覺,然後靜止下來……然後繼續哭泣……
君怡對佩珊說了蝴蝶一事後,見她一直在發呆,於是借機逃出房間,頭也不回走出去。恰巧,在房外遇見準備出門的若水。他穿起了一套未見過的襯衣,修身的衣服顯得有點高大,不是平常潦倒的樣子。特別是髮型……
「你玩……什麼頭髮造型?在扮哪個韓國明星?」
「好看吧?」
「……還不錯……要去葬禮嗎?」
若水不禁盯了君怡一眼:「哪有人去葬禮會弄造型?」
「那……有什麼好事?要你穿得這麼帥?」
若水聽到「帥」一字,馬上滿意地點頭回道:「有女人覺得我帥就可以。」
若水如模特兒般抽起外套,慢步走到大門前,回頭說:「不用等我門。」
說後,就轉身離開。
「白癡!誰會等你門?討厭的傢伙!」
這時,千帆及IT草同時打開房門,同時也驚訝看着君怡,見她怒氣沖沖地轉看二人,他們也於心有愧般,急急關門。
「……發生什麼事啊……」
這時,君怡馬上跑回房間,略過坐着發呆的佩珊,關門後馬上脫光外衣,想隨便找一套連身裙,急着想離開:「佩珊,我有緊要事出去,早餐不吃了……妳……」
還沒說完,正當君怡伸手想取出連身裙時,突然被佩珊捉住,想拿起連身裙的手落空,還迅速感受到佩珊的雙手緊緊抱着自己的腰及身體,被摸着敏感的部位,被親吻着頸背。君怡知道她是佩珊,但突然的侵犯令她驚醒起來,卻不想用力推開,令她受傷,只是被另一個女生侵犯着身體,令她一點也不好受,特別是一直被她順着背部一直吻下去……
「……佩珊……夠了……不好啊!」
君怡開始轉身反抗,但同時被佩珊迫得更貼身,一直吻在她的唇上,雙手只是緊抱着君怡,沒有多餘的動作。直到佩珊繼續吻下去,當她觸及君怡的胸部……她才停止……君怡感受佩珊靜止,但驚慌失措之下,一掌摑在佩珊的面上……
「妳幹什麼!」
佩珊還沒有意識放開手,只是一直看着君怡的胸部……說:「為什麼……這不是他的身體……我想要的不是這個身體……」
君怡冷靜下來,慢慢似乎理解到佩珊的失常,於是用力調整呼吸,慢慢說:「……妳以為我是劉進先?」
「為什麼妳不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就可以……為什麼……」
佩珮哭起來,卻不敢再用力抱住君怡。此時,君怡微微彎身將她緊緊抱住:「對不起……但請妳不要說出這種話……我知道妳需要的只是擁抱。我會在妳身邊……放心……」
「……小露……對不起……對不起……為什麼每次我做錯了事,妳都會原諒我?」
「沒事……因為妳是小霞……我十分清楚妳。我沒有放在心上,什麼事也不重要,放心……我一定會在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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