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乘往堅尼地城的137號死亡電車 - 第26話：《廁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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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噌……噌噌……」

女廁外的金屬摩擦聲越漸響亮，刺耳得令人難受，證明某人正在接近著我們，而我卻無法得知他是敵是友。

「點……點解會有堆紙係馬桶既？」小穎的神色是七分的疑惑，三分的不安。

我用電筒照亮馬桶裏的凌亂白紙，馬桶中塞了不下十張大概是A6大小的紙張，它們都皺摺斑斑，有些紙邊被撕破了，並且染了血紅。好像在哪裏見過這些紙……到底是在哪裏呢……

「翔哥哥……不如睇下係咩紙黎？」小穎緩緩抬頭，瞪大雙眸注視著我。那種楚楚可憐的純情模樣，又有哪位男生可以抗拒呢……

我，哥就是可以抗拒，你奈我何嗎。

說笑的，反正我也想看一看那是什麼紙張。

「你攞住。」我把電筒塞到小穎手上，俯身想取出那些凌亂不已的白紙──

噁……腐臭味撲鼻而來……有點像垃圾房聞到的發酵異味……

我左手捏著鼻子，右手徐徐落在白色紙團上，那觸感卻好像有點奇怪的……是濕漉漉的關係嗎？

「哥哥……你做咩？」小穎盯著發呆的我，我才驚覺自己已經抓著紙團好幾秒不動了。我回過神來，一手抓起了廁板下的紙張──

下一霎畫面的驚嚇，並非任何文字能描繪之的。

我終究知悉，為何剛才觸摸紙張時，手感會如此奇怪。

那是因為，紙團下還有其他東西。

紙團下，亦即本應浸滿水的位置，竟然是一個男人的人頭，脖子以下都被砍下了。屍首的膚色煞白卻沾滿血液，紅筋暴現的雙眸朝著我。

「嗚呀！」小穎臉色倏然一白，電筒隨即倒在地上，廁板裏的地獄景象化作漆黑。

「噌噌……噌。」門外的金屬摩擦聲嘎然而止，糟了。

我本來差點忍不住嘔吐，小穎的尖叫卻引發我的危機意識。我「啪」一聲關起了馬桶蓋，將噁心的屍頭瞬間掩蓋。

不出我所料，門外的腳步聲越漸響亮，明顯是誰接近著女廁！

我撿起發亮的電筒關上之，將小穎拉到地上。

「咿呀──」廁格外隨即傳來敞門的聲響。

他來了，從他猛然闖進來的舉動，可以判斷出他不懷善意而來。

電筒關上後，女廁是一片漆黑，空氣盡是馬桶裏傳出的腐臭。

我緊緊按住了小穎的嘴巴，因為只需丁點的聲響，便會暴露我倆的位置。小穎竄進我的懷裏，脆弱的身軀微微顫抖。

門外的人似乎正在搜尋著尖叫聲的來源，這更使我絲毫不敢鬆懈──甚至連呼吸也屏住了。

「呼哧……呼哧……」廁格外繼續傳出腳步聲，似乎在探索著黑茫茫的女廁。

按著小穎嘴巴的手漸漸濕潤，應該是小穎嚇得飆淚了，可她還是乖乖的維持決定的沉靜，屏住了氣息。

半分鐘漸漸過去，門外的陌生人方慢慢的步離女廁，我還隱約聽到金屬拖地的摩擦聲。那到底是什麼來的……鐵棍？刀？

兩分鐘徐徐溜走，漆黑中再聽不到任何腳步聲，我方確定那人已遠離了。

待氣息恢復後，我再次按下電筒開關，廁格內久違地再次亮起。

可當手上紙張的字映入眼簾時，恐懼從渾身毛孔滲入。

「做咩啊翔哥哥……」小穎呆望著張口結舌的我，卻立時知悉了箇中原因。

怎麼可能……

手上捏緊的紙團，最表面的一張，只寫上了兩行字。

關天翔

412 left，時間無多了

抓著紙團的手微微顫抖，悚然從頭頂蔓延至腳尖。

「點解寫咗你個名既……」小穎緊張得咬著右手食指，甚至忘了抹淚。

我不予回應，當下理智已如層層疊般被疑惑肆意推跌。

小穎扯著我的衣袖，心有餘悸地將視線落在關掉的馬桶上……

對於為何有死人頭置於馬桶裏等問題，我已經不欲深究──即使深究亦不會找到答案。

自身對廢棄醫院的環境已特別畏懼，加上從不間斷的謎題，累積的精神壓力近乎將我迫瘋。

「翔哥哥……我地不如翻去搵兩位姐姐先……呢度好得人驚……」

我終究回過神來，向花容失色的小穎微微一笑：「嗯。」

先不管手上的紙張是什麼……待會再跟千琳及芊琴討論吧。

我小心翼翼的掀開廁格門，靜靜觀察門外的環境……沒有人。待我準備走出去的時候，卻被小穎從後拉住了。

「做咩？」我疑惑地回眸，只見小穎煞有介事地輕咬下唇。

「翔哥哥……」她欲言又止地鼓著臉，「其實呢……」

「其實我charm唔charm？都charm架。」我伸了伸舌頭，若非顧及小穎只是個初中生，才不會費神開玩笑──根本不可能有心情。

「喂呀，夠啦垃圾自戀狂。」小穎不知第幾次戳我的小腹，數秒後卻失聲笑著，「其實呢……哥哥係咪冇暗戀過韻初姐姐？」

天，傻妹你這條問題真是問得太合事宜，驚天地泣鬼神。

「其實係非洲，每六十秒就有一分鐘過去。」我沒好氣的回應，準備步出廁所──

「哥哥鍾意既，其實係咪芊琴姐姐啊。」

我愣在門前，再次轉身呆望著小穎。

「我見哥哥好緊張佢咁……佢一定係你好重要既人啦？」小穎期待著我的答案。

數秒悄悄溜走，我仍舊不聲不吭，心裏是莫名的震撼。

「嗯……Sorry囉，咁問你好似有D奇怪……」小穎歪頭苦笑，「其實我係想提你，等陣記得同芊琴姐姐講聲對唔住啊。」

聽罷，腦海浮現剛才芊琴按著胸口的苦狀，那是我一手造成的……

「有D說話，若果唔立即講出口，之後未必有機會架啦。」小穎嘟著嘴。

「嗯，我應承你。」我對小穎一笑，內心不禁疑惑，怎麼她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我拿著電筒與紙團，牽著小穎步出女廁，似乎那不速之客已遠離我們了。我拉開女廁的大門，電筒隨即照亮了走廊──

「吓……」小穎抓著我的右手，慄然注視著空空如也的走廊，我亦是一臉的震驚。

剛才……走廊地上不是有一具屍體的嗎……現在卻只剩血跡，屍體消失了。

「會唔會……係頭先果個陌生人做既？」小穎戰戰兢兢的左顧右盼，我卻打消了深究的念頭──倒不如儘快找到芊琴等人吧。

我牽著小穎步出走廊，再次回到死寂之中，走廊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腦海不禁浮現中四某夜凌晨，與死黨文杰偷偷闖入班房喝Apple Cider ……

我輕輕推開洗衣房的門，若果我是電影導演，也絕對會在這一幕加插Jump Scare──

芊琴和千琳坐在數部洗衣機前，可芊琴坐在角落，而千琳則顧著我：「翔仔，你地頭先──」

「傻妹流鼻血，所以耽誤咗D時間。」

小穎白了我一眼：「哼，傻你個妹，傻阿哥就有你份。」

「你地睇上去好似兩兄妹。」千琳苦笑著，「我頭先同小琴交代曬成件事，不過小琴似乎需要D時間消化。」

我看著芊琴，她一聲不吭的面對牆壁，身體微微顫抖，黑色冷衫卻被丟在千琳身旁了。

看她悶悶不樂的神態，難道是在等待我的道歉？

我抵不住尷尬的氣氛，終究啟齒：「小琴──」

「翔仔，你手上面果一團紙……係咩黎？」千琳手指我手上的A6線圈單行紙，露出大惑不解的模樣。

「係馬桶入面搵到，詳情唔講啦，」我苦笑道，心想怎麼在關鍵時候總是被打斷，就像肥皂劇劇情一樣，「但係……」

我將紙張鋪平置於灰白地磚上，隨之而來是冰冷的地面觸感。千琳跪在皺摺斑斑的紙前，端詳著令我毛骨悚然的兩句話：

關天翔

412 left，時間無多了

千琳與小穎不聲不吭地盯著那張紙許久，可小穎是學霸看著自己0分試卷的錯愕，千琳的眼神則透露她正分析著什麼──

「係個女仔寫既。」千琳驀然開口，皺著眉頭。

「嗯？」

「追殺你果個白髮女仔。」千琳拉扯著灰裙，若非我瞭解那是她的壞習慣，難免會誤判那是什麼暗示，「因為第二句。」

我注視著「412 left」，卻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內心泛起陣陣悚然。

「319 left。」白髮女孩在離開前，拋下了這句話。那跟眼前的紙上所寫的，同樣是一個3位數字加「left」……但是……怎麼會寫在這紙上呢……

突然，思緒浮現了在底層女廁的一幕，我亦終究弄明白了什麼。

「係，係個女仔寫！」我拿起了殘破的A6白紙，「係佢本筆記簿！」

「筆記簿？」千琳及小穎同時看著我，芊琴亦轉頭凝望著我。

我將在女廁遇見白髮女孩的畫面娓娓道來，當時她站在廁格裏，手提一本純白色的A6筆記本。

「而依家呢D紙同樣係純白色、A6 Size，再加上『412 left』一點，幾可肯定呢D紙係從果本筆記撕落黎既！」我竟然說得有點亢奮。

那麼馬桶裏的死人頭，亦是白髮女妖的惡趣味吧？

「但係……點解個女仔要撕呢幾張紙落黎？」小穎大惑不解地歪頭，可千琳已經翻開另外幾張紙，「總共有6張……底面都有字……日記？」

「吓？」我取過其中一張，也不禁詫異，「真係日記……」

手上的一張，右上角寫著「1」，似乎代表這是第一頁。紙張第一行寫著「30/7/2013」，接著就是數段不太好看的字體……

看上去，的確像是日記……但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個女仔點解會隨手攞住本日記啊……邊有人咁做？」我的提問得不到回答，或許是沒有人懂得回應。

「412 left……時間無多……」千琳糾纏於那短短的一句，神色疑惑不已──

等等。

潛意識突然驅使我注視左手的黑色手錶：20:39。

剛才白髮女孩獵殺我，是什麼時候？

「白髮女妖指既……唔通唔係人數……而係時間？」千琳觸到了我的思路。

而我亦頓然記起，上次遇見女孩大概是18:40分。

為何我和千琳同時將「xxx left」和時間拉上關係，其實是因為句子後的那句「時間無多」。

而且，「xxx left」亦經常用作形容時間，至少每逢學校考試，「You have 5 minutes left」往往是最駭人聽聞的話。

「412……係時間？但係點解……之前女仔口中講320同埋319？」我戰競地道。

「可能因為，呢張紙係更早時間寫。」千琳皺眉頭，「反而我疑惑緊，個數字如果代表時間……佢係指……分鐘？」

若果3位數字是指分鐘，而當時時間是18:40，女孩口裏是說「320」及「319」……

18:40加320分鐘，是00:00。

對，白髮女孩指的是時間，一定是。

「到咗12點……會發生咩事……」我滿身雞皮疙瘩，千琳亦秒速明瞭我的意思，臉色一沉。

「唔係掛……」小穎瞪大的雙眸滲滿了恐懼。

時間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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