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空無一人的祠堂內,此刻忽然出現兩人,男的氣與不凡,雙眸猶若出竅的劍鋒銳不可擋,眉宇間又帶著淡淡的愁絲,彷彿看盡人間悲劇,因為過於沉重反而變得淡然。
女子卻不若男子那般,這聲笑聲滿是歡喜,在她白皙的臉頰上露出小巧的酒渦,一雙鈴龍的雙眼一眨一眨的好不開心。
這二人自是獨孤兄妹,此刻獨孤憐已經卸下妝,看著這俏人兒,墨雲不由感覺有些古怪,反而多看了獨孤福兮幾眼。
這兩人可說第一次見面,獨孤憐應當不知道對方是自己哥哥,如今卻和對方這般親近。此話不假兩人併肩而站,不可謂不親密,更別說那一手化妝在這個不到幾個時辰的男子面全全部卸下了。這讓墨雲不由對獨孤福兮又高看了幾分。
只怕是墨雲不知道,丁蘭香雖未告訴獨孤憐身世,卻又出於骨肉親情對她及好,知曉獨孤福兮是丁蘭香之子,她自然敬之聽之,若換他人她哪會那麼聽話。
「傻丫頭妳笑啥?牙齒白啊?」看著對方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墨雲不由皺眉,想也知只怕剛剛自己進入祠堂時這貨就在了。
看她這副自在的樣子,不就是仗著有獨孤福兮撐腰,真是個傻丫頭,在怎麼說獨孤福兮也是自己下屬。
「當然是笑你,嘻嘻,活該被罰……」獨孤憐笑得更開心,而後卻是小臉一皺:「你叫誰傻丫頭!」
「誰答腔自然叫誰,男到妳也是帶把的?不對……妳倒是真的帶把來著。這腿確實是滑嫩有餘,半點瑕疵也沒有,不過在稍上一點……好像有把什麼,奇了、怪乎,我怎記得這把……」
「你你你……你閉嘴!」這下獨孤憐可不幹了,登時又氣又惱指著墨雲羞紅了臉,不由扯著獨孤福兮道:「哥!你看這惡霸,氣、氣死人家了,你快、快教訓他。」
哥?這聲哥倒是讓墨雲有所會意的看向獨孤福兮,不過後者卻無多大反應,撫了撫對方髮手,不知說了些什麼,就見到獨孤憐鼓著腮幫子剁著腳離去。
「嗯……」墨雲思索了一下,拍了拍地面:「跪不?」
這讓獨孤福兮遲疑了片刻,隨後衣袖一擺,雙腿一屈跪了下來。
「嗯……」墨雲看著對方挺直著身子,雙眸直指座上的祖中牌位,略思索了一下又問:「為什麼跪?」
「你讓我跪。」
獨孤福兮直接了當道,言詞毫無起伏,就如過去一樣。
然而墨雲聽了卻是大笑出聲,不由得上下打量對方:「還是這般不乾脆。」
「習慣了。」
「恨不?」墨雲又問。
「國仇家恨,焉能不恨?母子離異,焉能不恨?兄妹相見卻不得認,焉能不恨?」獨孤福兮反問。
「那……」這一刻他看著對方,略停頓片刻,忽然笑道:「血仇後人在此,血仇宗祠於此,為何不報?為何下跪?」
許久過去,獨孤福兮卻是不語,只是挺直的背脊微彎而下,初露鋒芒的雙眼染上一圈迷霧。
「因為你知道,你的父親並不是好的君王,在他的統治下民不聊生,若非如此楚熙弘如何起異成功,墨家又為何相輔?」
「是,我知道。」獨孤福兮咬牙道:「我所遭遇起於墨家,我所崛起又是始於墨家,恩仇相半卻是無立周旋。然,墨者可免,楚者呢?若此仇不報,焉為人子,況母上他……」說到此獨孤福兮在也說不下去了,一滴淚水滑落。
聞言墨雲也是一口低嘆,丁蘭香何其無辜?正如獨孤福兮所言,此女才是整個事件的犧牲品,不是獨孤兄妹,最大的受害者正是這位傾城皇后丁蘭香。
「只怕事情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墨雲臉色一沉,不由想起那位老者,隨後道:「楚氏起義我尚未生,故中因由難以知曉,如今想來這楚弘熙也是別人的棋使罷了。」
「這、這怎麼可能!他乃是一國之君,又有誰能左右於他?」獨孤福兮訝異道,這般說詞他可無法相信。
「一國之君?一國之君又如何?」
墨雲反問,這一刻他凝視著祖宗牌位,看的正是東方氏家的牌位,狂笑道:「君、王大嗎?有比修仙者大嗎?任其強大不過是凡夫俗子,信手拈來隨手扼殺便可。」
這話猶如當頭棒喝,他自然想到墨雲指的是上面,那些踏入修仙一道的人,但是他還是不解:「那些人不是從不過問凡世,倘若此事真是如此,一旦被發現他們也會身敗名裂的!」
「簡單別被發現就好,再不然拳頭夠大就好。這世界一切章法不過就是拳頭大小,其餘的都是假的。」
墨雲說完站起身子,拍了拍膝上的灰塵:「當然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沒憑沒據。不過我覺得不無可能,如今你心志復燃,要不要陪公子豪賭一把?」
「好!」獨孤福兮一聲應道,豁然起身,雙眸放射出的光芒何其璀璨,他本就是皇族之後,無奈遭逢變故心志死去,如今心志復燃,更帶著那股皇族氣息,讓這把利刃一出俏就震懾各方,他道:「若當真是修者所為,哪怕要了我這條命,我也要他血債血償!」
聽他這話,墨雲腳步微頓,卻是搖了搖頭:「這話莫要再提,你的戰場依直都在上方,命只有一條,記住同歸於盡是最笨的方法,你要做到的是活著,殺光這些人並活的愜意!」
「是。」
「走吧。」
「可老爺子不是……」
「我哪時聽話過了?跪也跪了,現在累了,回去休息而以。」
「可……憐兒她……」獨孤福兮正想說些什麼,無奈墨雲卻早一步走出祠堂。
而後墨雲的聲音悠悠傳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帶那丫頭啟程,務必在最短時間將眾人培養起來,只怕這多事之秋,不下多久就要再起腥風。貞德皇后那邊你別擔心,我自有辦法寶她周全。」
說完,便不再理會對方,信步朝自己屋子走去。
推開房門,墨雲伸了個懶腰,今天這些麻煩是倒是鬧疼,眼下他是累了,也懶得點燈,就這麼摸著黑朝床上摸去。
脫下鞋履,掀開被子,隨即一陣奇怪的飄香傳來。
墨雲皺了皺眉頭,怎個今日有人來清掃不成?怎麼還換了床單?而且這味道總覺得有些熟悉。
不過他又懶的在這種支微末節上多做思索,直皆朝被窩鑽了進去。
只是今天的怪事實在多了,平時這棉被冰冰冷冷的,今個卻是溫暖的很,墨雲實在搞不懂這什麼材質,難道還能保溫不成?
想了想,他身子一翻大手順勢搭了過去。
這一搭卻是不得了,只覺被窩內有什麼物體觸感詭異至極,柔軟卻又不太柔軟,堅硬又不是磐石般堅硬,彷彿還隨之起伏。同時再觸摸當下這物體陡然一怔。
這下墨雲可說是睡異全無,不由又想起那名老者,難道對方當真敢夜堪真偽不成?
下午碰上那老者,對方用威壓企圖給自己下馬威,墨雲也在有意無意中反擊,畢竟那是本能的反射,他曾為修仙者,更曾是不可一世的帝王,狂妄的氣魄扎實的打入對方眼眸,當下也嗆得那老頭,墨雲相信對方就算看不起他這無修為的凡體,也會有所忌憚,可是若不是老者被中的刺客又是誰?
這時墨雲可謂是背脊發寒,一時間近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時潛藏在被窩的人似乎也毫無動作,有到細瑣的呼吸聲傳來,小聲而急促。
這時,墨雲緊繃的神經也慢慢緩和,原因無他,越是危急越要冷靜,這般關頭若是自亂陣腳隨時會有喪命的可能。所以他不的不讓自己放鬆,以便應付危機發生。
說也奇怪,倉促的呼吸竟也如他想法一般慢慢的放緩,甚至變得微乎極為。
這讓墨雲不由暗猜,這刺客果然懂些門道。
哪知道下一聲卻是讓墨雲嚇出冷汗:「哥?是你嗎?」
「……」這下,墨雲終於知道誤會大了,這床上哪是什麼刺客,分明是獨孤憐這妮子。尷尬下他不得不模仿獨孤福兮的口吻:「嗯,睡了?」
「還、還沒。」獨孤憐緩了口氣,從被子中伸出小手將墨雲的手往上一抬,而後枕在頭下,這時墨雲才理解他方才摸的位置應該是對方的臉龐。「在那惡賊府裡,哥哥又不在,人家不安心。」
「……」眼下那惡賊正在你旁邊啊!墨雲心底這麼想,卻是不敢說。只能沉默以對。
「哥,你認我當妹妹,要是小姐不願意怎麼辦?小憐從就是孤兒,好在雲煙小姐收留,可是我始終是個丫鬟,我當心小姐她……她未必願意。」
這下墨雲大概知道來龍去脈了,沒想到獨孤福兮收了對方當義妹,不過獨孤憐自己不知道,她兩本來就是兄妹,而那位小姐卻是她的生母,只是這層關係對方似乎想瞞一輩子。
「哥,你怎麼不說話?」
獨孤憐又問,黑暗中她微微側身,此時側著臉看向墨雲這方,這讓墨雲冷汗直流。
說?怎麼說?說你們本來就親兄妹?妳接受的了?而且現在我還頂著獨孤福兮的身份,我能說什麼?這時他只覺心跳越來越快,不斷祈求對方別看出什麼。
只是此刻獨孤憐呼吸卻是越來越劇,隨即一聲尖銳:「你是誰!」
正所謂怕什麼來什麼,墨雲就怕被對方認出,偏偏對方下一刻認出來。這下在裝下也沒辦法,他心頭一橫,一把遮住對方的小嘴,低聲道:「別嚷,我當然是這的主人,還能是誰。」
墨雲自認此時語氣相當平靜,但是他卻忽略的對方的恐懼。下午將對方那般戲弄不說,一開始獨孤憐雖然未睡也是半夢半醒,所以忘了男女有別,代她細想自己這乾哥又怎麼可能上來與她同床呢?於是便猜出是其他人。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並非其他人她就不怕,而是最少沒那麼怕,偏偏來的是下午這惡魔,這下獨孤憐得憐魂都飛了。
隨即一口咬在對方掩在自己嘴上的手,這突如其來的一咬,對方登時收手,也在此刻一聲驚天地的尖叫放聲而出。
這下墨雲可是頭大,也不故得疼痛,再度將對方的小嘴掩住,隨即一聲怒吼:「獨孤福兮—-你給我滾進來!」
這聲落下,登時房門一開,一道身影瞬間穿入,彷彿早在外面後著,於入內同時自主的關上房門。
隨後這身影點亮了燭燈,讓內部燈火通明。來人正是獨孤福兮,此刻他站在一側狐疑的看著床上的二人。
「我現在鬆手,但妳不准叫,要敢出聲,少爺我割了你的舌頭!」墨雲面露寒色的盯著她,見後者目光閃爍微微點頭,這才試探的將手慢慢移開。
獨孤憐確實如諾並未出聲,正當墨雲稍鬆口氣時,對方忽然奮力一推,將墨大少爺給推下床去,並在同時起身,一溜煙的躲到獨孤福兮身後。
而後她又露出那雙閃爍的雙眼死死的瞪著墨雲,並指著她羞憤道:「哥、哥你快殺了這惡賊!他、他他他……他輕薄我!」
獨孤憐可憐楚楚的聲音,就像小白羊碰上了大花狼。聽她泣訴墨雲著實不幹,指著獨孤福兮道:「這是怎麼回事?」
只見對方隱晦的露出一絲狡詐的笑容,哪怕在隱晦,墨雲還能不懂。獨孤福兮平靜道:「方才少爺走的急,屬下一時忘記舍妹還在房內休息,於是……於是便成了如今這般了。」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個屁!墨雲這時還不知被對方算計,那他就不是墨雲了!沒想到自己千方百計喚醒心志的人第一件事就是設計自己,墨雲可謂百感交集。
不過眼下他要先處理眼前這破事。這一刻墨雲雙手插腰,很是高傲道:「聽到沒有這是我房間!那是我的床!」
「那、那又怎樣!」獨孤憐依舊躲在對方後面回道,不過語氣明顯虛了許多。
「不怎麼樣!妳為什麼上我的床,難道妳是暖床丫頭?」墨雲反問。
「你、你才暖床丫頭!」
「所以你不是?」
「廢、廢話!」
「那你是採花賊!妳半夜摸上少爺的床,想奪少爺童貞不成?」
「你、你、你!你無恥!你下流!」獨孤憐氣急了,分明是自己吃虧,誰又知道那是他的床,偏偏這方自己理虧,這人反而打蛇隨棍上了。
「我怎麼無恥了?我怎麼下流了,分明是妳覬覦本公子的美色,想來個竊玉偷香。看妳被我抓個正著,妳是想是後不認帳不成?」
「我、我為什麼要認帳?」獨孤憐反問,心底著實委屈,明明吃虧的是自己才對。
「公子、小妹我……」
「閉嘴!」「你住口!」獨孤福兮正想說些什麼,兩人很有默契的開口。
「好啊!本公子問你,你是不是不想對我負責?」
「對,我為什麼要負責!」
早就被氣得七竅生煙的獨孤憐,哪還記得什麼,只是對方說一句,自己回一句,這一回答反而像極了自己才是七男霸女的惡棍。
哪知道墨雲忽然會心一笑:「既然這樣這是就此揭過,反正你汙了人家清白,又不負責。就當公子吃虧,原諒你吧。」
說完面向獨孤福兮:「帶你小妹下去,這是不許有第二次,最好拿鎖把她鎖著,省得她把邪爪伸向別人。」
聽了墨雲這話,獨孤福兮嘴角牽了牽半晌說不出話來,漠然的嘆了口氣領著獨孤憐離去。
其實獨孤福兮確實是設計了墨雲,不過也是一時起意,當下他並未告知自己小妹在房內歇息,而後墨雲又走得急,於是他便將錯就錯。
在他看來,若是墨雲和獨孤憐共度一夜,墨雲定然會負責,畢竟過去他雖心死,卻是一路跟著墨雲,對方的所作所為他又怎麼不清楚,看似玩世不恭,實則是錚錚鐵骨。
這世道非但人命不值錢,長的醜是罪,長得美更是罪。自己這妹妹容貌出眾,和母上相比也不妨多讓,若讓她從了墨雲,最少有個依靠。因為這少年絕非池中物。
無奈獨孤福兮少算了些其他的,對方的洞悉力,只怕對方已經看穿自己的計畫,同時對方那臉皮和歪理更是天下無人可比,顛倒是非的功力,哪怕語之爭論他也說不贏對方,無奈下只能摸摸鼻子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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