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回:跪祖宗。
想,她怎麼不想,但想有用嗎?不過丁蘭香卻是因為這句話看著墨雲的目光大閃希翼,不由殷切道:「妾身在此卸過公子,望公子日後能善待憐兒。」
這下墨雲眼珠子真的翻到耳後去了,今天是怎的每個都來賣女兒?
「這是,身為母親的妳自己決定,我可不保證她能嫁到好人家,與其讓妳是後來怨我,不如妳自己替她選。」
「妾身也想可是……」
「沒什麼可是,就這麼定了,他們的自由我會還,妳的自由亦然,不過不是當下,此前還請您珍重。」
語罷,墨雲悠然動身,開玩笑,繼續下去不知對方又打算賣啥來了。
離去前回首一望,丁蘭香正正坐在梳妝台前,迷離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想來她夫親死後,只怕她一次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容貌。
這時她口中喃喃吐出:「女為悅己者容,君不在,雙鬢由霜白,荑手難針殘。」
聞言,墨雲暗暗嘆了口氣,此女當真難的,獨孤皇帝未必是個好皇帝,卻是個好夫君,否則這等天女又如何一戀終身?
步出品花樓,蕭陽已然傾斜,一抹餘光灑落街道,這時的街頭格外冷清。
墨雲讀步街間,心神不由追回那名老者。那人似乎已經初露仙道了,這樣又怎麼會對凡塵螻蟻一般見識呢?然而此人卻在兩者錯身之際釋放威壓,這讓墨雲心中一冷。
來到此世,他就是縱情放慾唯心往知,任何世俗眼光都與他無關,他唯一在乎的是唯心罷了,對的起天地良心,問心而無愧,僅此罷了。
這樣一個修仙者一見面就對他施以威壓,要說彼此沒有過節斷不可能,那麼結果就只有一個,此人乃是皇朝中的隱者,這樣才說得通。
不過當下那股威壓瞬間,墨雲本能釋岀的氣息也足足嗆得對方,思及此事,他不由勾起一笑。
讓你壓迫我?區區一屆修仙者,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少爺就算終身不入修仙道照樣玩死你,再說入不入仙門,還是少爺一念之間而已。
此時他已經踏入墨家大門,相比過去,今日的墨家格外冷清
想來墨老爺子又怒了,思及此事,墨雲不由揉了揉鼻子,等等罵是免不了的,罵不打緊,左邊進右邊岀就好,怕的就是打,那老骨頭怒起來管你兒子孫子,一股腦打個半死,上次嫣然一是墨雲可是被打斷了腿,後來又請了名醫來治……
墨雲來正殿門前正欲朝迴廊走去,隨即就有小僕上前道:「少、少爺,老爺子請、請您去宗嗣祠領罰。」
「……」所謂好的不靈壞的靈,墨芸一揮手:「知道了。」
語罷哪怕心底再不想,也只能轉向另一頭,朝宗嗣祠前去。
一入宗祠,還未能目明一切,登時一聲如雷咆哮:「混障小子,你還懂得回來?」
這聲怒吼,正是佇立於宗祠前方的墨不凡,宗祠幽暗,老者這般站立不動,猶如一尊青銅古像,眼中投射出的氣魄如一抹利劍扼殺了空氣。
「痾,爺、爺爺?您老這是怎麼了?」墨雲尷尬道。
「怎麼了?怎麼了?你小子今日都做了什麼!」
墨不凡怒斥道,眼中本有怒火,如今更如燎原野火般,一發不可收拾。
「做什麼?孫兒哪做什麼了?」墨雲顧作不解:「孫兒看今日風情日麗,一時性起便去街上遊賞一般,一時忘了時間晚歸了,難道這也錯了。」
「你你你……」這話聽在墨不凡耳裡個外刺耳,連說三個你竟不知如何指責對方,大氣連呼當真是吹鬍子瞪眼睛。
「好、你很好!」他氣不可歇,連連吐了好幾口氣才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子,我墨家當真造孽竟岀你這般惡徒!你說,你且說說說,你今日對何家小子做了什麼?」
這讓墨雲楞是一楞,沒想到老頭子竟是說這事,他還以為是品花樓的事。他笑道:「這可不能怪孫兒,何達滂那頭肥諸當街調戲少女,被孫兒撞見,當下見義勇為把他給揍了,孫兒這可是做好事,您怎麼反而怪起孫兒來了?」
「好事!」墨不凡氣得幾乎昏厥,五指緊握發出格格的聲音:「好,老夫且問你,那女娃呢?你將人怎麼了?」
「這……那女娃當然是放了,難到孫兒的人品您老還信不過嗎?」
「你的人品?」墨不凡啑了一聲,怒目圓睜的瞪著他,若說過去墨雲一直以為怒髮衝冠是形容詞,可如今墨老爺當真是怒髮衝冠,雖然此刻他未戴冠帽,卻是白髮直豎。
「當真造孽!造孽啊!」墨不凡仰天一嘆:「你的人品當真信得過!你就是這般邪星降世!那娃兒世不是死了?」
杜鳶兒自然沒死,可墨雲卻是說不得。只好姍姍笑道:「還是爺爺英明,那妞呆的可以,孫兒玩玩便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又怕給胖子撿了現成的表弟,索性殺了燒了埋了,位置正好在風華林林前。」
「你!你這孽畜!」墨不凡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掌拍來,這掌可是十足功力,墨雲被這麼一拍登時倒飛出去,整個人可謂狼狽至極,髮絲披散嘴角溢血,掌落的左肩登時脫臼。
過往墨雲如何鬧,也不如今日墨不凡這般憤怒,他心中不由思索,這次原因為何?
「你給我跪下!」
墨不凡又道。對於自己這位孫子墨不凡可謂失望至極,此人向來囂張跋扈,更無品行可言,武不能文平庸,偏偏墨家就警慎這一獨苗,若有其他子嗣墨不凡只怕一掌弊了這逆徒。只是轉個彎想想,反而是墨雲這般玩世不恭才得以苟活,他縱橫沙場多年,又是當朝重臣,如何不知官家心思,只是這孩子當真爛泥扶不上牆,做事殘忍至極,哪怕是墨不凡也時不時覺的此子不該於世,否則慘死在其手中的良民會有多少?
待墨雲跪定,墨不凡捻起清香面對著祖嗣,喃喃自語道:「墨家祖宗,不孝弟子墨不凡無能,將這墨家孤苗教育成這般品性,實在無顏以對,偏偏此子又是墨家獨根,老夫、老夫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又惹出這般禍端,還望家族庇佑讓墨家避免這次災厄。」
語罷清香入爐,墨不凡這才轉身看向墨雲:「你可知道你今日所作所為恐讓墨家遭遇滅頂之災?那娃可是何達滂未過門的髮小,你如今不只辱人妻女,還將她扼殺,這可謂是倆家決裂,何老爺如今更是奏明聖上,你說、你說我當拿你如何!」
「啥?」這話當真讓墨雲差點跪得跌倒,杜鳶兒是他未婚妻?堂堂妖族白靈王的子嗣成了人類的未婚妻?這啥時下聘的?怎麼下聘的?
此話當真好笑,偏偏墨雲又笑不出來,原因無他,他自認問心無愧,更要傲笑江湖,從不把法紀俗理當成一回事,不過他不在乎他在乎的人卻會遵守,何家一族更是抓準了死無對證,縱使不死,墨雲也絕不能將杜鳶兒給交出去,因為牽扯太廣。
「墨家岀你這邪孽當真是……當真是……」墨不凡幾乎說不下去,鬱悶的嘆了口氣:「且不說此女身份是真是假,即便是假當今聖上也會藉此發揮,屆時我們墨家想不亡也難……」
就在這時,門外乎傳一聲:「老、老爺,有位公公傳話,說、說聖上要您即刻進宮。」
「知道了,你下去吧。」墨不凡語畢,又看了墨雲一眼重重搖頭:「在我回來之前不准起身,直道你真心清楚自己所做究竟是何等滔天大罪為止!」
語罷拂袖去,當宗嗣祠內只剩墨雲一人,他的目光漸漸內斂,如針般盯著堂上一塊塊牌子,一絲邪光溢出嘴角,隨即放聲大笑。
他笑世人無知,他笑蒼天無眼,笑盡人間苦,笑嘆人世漠。
天亡墨家?那天可亡呼?若他墨雲不肯,天意如何也無能左右。天?偉大嗎?天了不起嗎?這片大地,魔武大陸,在凡人或者修仙者眼裡或許是唯一,對他可不是。
他是墨雲,卻又不是墨雲。
對於自己的存在,墨雲也是渾噩,生者修仙求長壽求名流仙古,更望再入輪迴憶前世,更者多少大能死前將記憶溶入靈魂中待來世修為一道破封而出。仙道上的大能可封存前世記憶,少數人可留有三世記憶已是極限,然而墨雲卻否,他共有九世紀憶。
第一世他為人卻是妖修,於妖林中長大,那一是所在便是這魔武大陸,更在那世結識白靈王,顧此他不願其後人遭遇不測,出手相助。
二世為佛修,卻是在另一個大陸,三世為鬼修又是另一個大地了,四世則是魔修,這四世都是不同大陸,都為修者,卻不曾成為通天大能。
而後五世皆為凡夫,前四世也是在各異大陸,一是為帝王,一是秀才、一世梟雄、前世卻是乞丐,而今世同為凡夫更是廢體之姿,不同的是這一世他再回到魔武大陸了。
墨雲這九世可謂精彩,也彷彿說著氣運號盡,一世不如一世,只是他不曾成為大能者,自然不可能留存記憶,更別說眾多世界遊走下,他深知除了他以外沒有人留有九世記憶。
更怪的世,除了這些記憶外,他還存在一道莫名的記憶,那是一個叫地球的地方,在那他是旁觀者,看著那裏的人類慢慢成長,慢慢的茁壯,那處修仙已經沒落,科技卻是逐漸蓬勃。這段記憶相當深遠,時而有時而無,前後不竄連,所以墨雲也不曾多想。
就他而言,想不清的就算了,隨心罷了。
後四世的記憶中他直至老死都未能記起前四世修仙記憶,可是這一世這整整九世的記憶卻是打從他出生就存在著。
相比那些老不死的,墨雲有這九世記憶反而讓他更加放蕩不羈,他不若那些求道者那般墨守成規,他就一句唯我心也,經歷了九世難道還要被這些規局所拘束不成?心之往隨之,人之往向之,問心無愧便可。
凝望著祖宗牌位,墨雲不由的看向另一側的牌位,與墨家不同,這些牌位寫著東方二字,他的母親東方白也在其上。
東方白是否死了?墨雲不知道,因為墨不凡從未告訴他,那是在他幼時發生的,墨無敵出征而去,而後死訊傳來,母親東方白在隔日離去,此後東方世家所刻的牌位就立在此,那時墨雲兩歲,誰又知道他擁有這些記憶?
「唉……」墨雲嘆了口氣,對這個世界他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但是別人知道的他又未必知道,何必去顧慮那些,天要亡墨家就滅天罷了,這大陸很了不起嗎?和他一樣的大陸最少還有七個,天意難為,天若順我遂之,若不順者滅之,不過如此罷了。
「嘻嘻~」
忽然一聲如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在這空蕩蕩的祠堂內格外嘹亮。
墨雲順勢看了過去,眉頭輕輕一蹙。
ns 172.70.126.8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