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家少年的蠢愛記事 - 第十一章糾葛(三)

　　「他們都有雙天真又無知的眼睛，勇敢又莽撞的個性……」

　　迎面的微風彷彿化身為低啞、柔滑的嗓音，冷酷地在腦海呢喃。

　　「你會掩護他，是因為他們驚人地相似嗎？」

　　從我第一次見到學弟開始，他的嘴裡時常會喃喃說了一句「好像」，像什麼呢？他的朋友嗎？與黃子君槓上，為我護航，只是因為我像他那位不知名的朋友嗎？羅家相親會中那麼關照我，也是因為我與那個人太相似嗎？這就是他怎麼樣也不肯說明的原因？

　　呵！想通了以後我只覺得好笑。哪有什麼偉大的理由？真相是我太像某個人，致使學弟格外地在意我而已。原來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一頭熱，我不由得抹了抹臉，感覺挺汗顏。

　　前進的腳步乍停。

　　我轉頭看向身後的人行道，行人或悠閒或匆忙地越過柏油路，剛才烙在背上的窺視感也隨著這一轉頭而消失。

　　怪了，是自己多心了嗎？

　　回頭繼續邁步，但在拐彎時倏然冒出一隻手扣住了我的肩膀。

　　「剛才忘了和你說，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呢，東環同學。」

　　★☆★☆★

　　我不該大意的。

　　從自己被丟進一間陌生的房間開始，這句懊悔的心聲起碼重複了兩百遍。

　　雖然媽媽時常叮嚀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但她從來沒有教過當兩名「歹看面」的壯漢架走你又摀住你的嘴的時候該怎麼掙脫才好。

　　稍早前我和阿聖說公眾場合陸行雲很難綁架我，看來我錯了，還錯得很離譜！他不但公然把我擄進車內，且向幾個目擊的民眾露出牲畜無害的笑容說「弟弟的病又發作了，要趕快帶去看醫生」。

　　他媽的，你才有病咧！

　　由於發生得太突然我又處於錯愕的狀態，被關進房間前也只對這間屋子有個模糊的印象而已──一棟外觀老舊的三樓層透天厝，不只這樣，鄰近的民宅多半是鐵皮屋，看起來都有些年歲了，且沒有半個在外活動的人，自己似乎被帶到了偏僻的地區……

　　喀答。

　　陸行雲推門而入，身後跟著一個苦瓜臉的年輕人。

　　咦？我有一剎那愣住了，定睛一看，然後指著那個年輕跟班大叫起來：「黃子君！」

　　「欸，你們認識啊？」陸行雲好奇地睜大眼。

　　此刻遮著臉、活像巴不得找地洞鑽的傢伙正是黃子君，「不，我不認識！」語氣十分狼狽。

　　幹嘛裝傻啊！我覺得好氣又好笑，「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這才是我要問的吧混帳！不過他倒是提醒了我：「陸先生，你已經構成妨害人身自由的罪名了！你綁我來的目的是什麼？」

　　陸行雲一臉無辜：「我還沒綁你呢！」

　　要不是我看見了守在門外的兩尊門神（就是架我上車的那兩位），我真的會衝上前賞他一個痛快！跟我玩什麼文字遊戲啊！

　　「嗯，這提議不錯，黃同學，上！」

　　「上什麼？」我與黃子君錯愕地問。

　　「綑綁呀！」

　　「綁誰？」

　　「東環同學呀！」

　　我跳了起來，下意識地和他們拉開距離，但無奈房間太小，再怎麼躲都沒什麼用，「你……你你們不要亂來！」

　　「等……我沒……」黃子君一副被人冤枉有綑綁癖好的吃鱉樣，表情又惱又窘，「陸大哥，能不能別叫我做這種事？」

　　「不想呀？好吧，我也不勉強──欸，那個誰！幫我把手機拿過來，我要打個電話給黃伯伯跟他說──」

　　「慢著！」黃子君大驚失色地阻擋被吩咐的小弟，扭頭對陸行雲道：「我、我綁就是了，不要針對我爸！」

　　陸行雲看似滿意地一笑，向小弟要來了幾條繩子，都是童軍繩和麻繩，看得我背脊發涼，只能抱著僅存的一咪咪尊嚴，死活都不想跪下求饒。

　　「你……你不可以這麼做，我甚至還不知道你到底想幹嘛耶！等一下！陸行雲──」我推開黃子君的雙手，試圖和他身後的主使者說理：「你想拿我威脅學弟對吧？相信你比我還了解學弟，你認為他會因為這麼一點小威脅就乖乖就範嗎？等等，黃子君，你先別動手行不行！陸行雲、陸先生，你這麼做只會激怒對方而已吧！這對你有什麼好處？難道你希望他越來越討厭你？」

　　「手腳快點。」陸行雲平淡地催促，完全無動於衷。

　　異常聽話的黃子君不顧我奮力的掙扎，硬是仗著力氣大將我手腳綁了個結結實實，不留一點縫隙。

　　嘶──痛死了！我想稍微扭動一下手腳，卻感覺到皮膚傳來一陣陣刺痛，也許破皮了。

　　雪特，跟變態講理真的是越講越無理！

　　「我也不想這樣，」黃子君以只有我們倆聽得到的音量說：「但我不能違抗這個人，他家的勢力太大，你最好乖一點。」

　　我望向他，赫然發現他的臉上有著深淺不一的瘀青：「你……他們打你？」為什麼？不是一夥的嗎？

　　他的眉頭皺了一下：「陸大哥問我一些事，我沒有馬上回答。」

　　「就算是這樣……」

　　「哎呀？你們在聊什麼，也可以讓我加入嗎？」陸行雲笑咪咪地插話。

　　我沒好氣地回：「我們在聊你什麼時候把我放了！」

　　「喔喔，不行喔！」他搖搖手指，一臉惋惜地說：「雖然我不太想為難老百姓，但為了可愛的心上人，動用一點小手段也是值得的！」

　　我聽了之後差點嗆著。

　　他還真的把學弟當作心上人！儘管我對大剌剌的告白方式沒有什麼意見，同性之間的喜歡啊、愛啊什麼的也覺得他們只要別妨害到他人權利就好，總的來說算是接受度廣大了，但親耳聽見像陸行雲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變態發表愛的宣言，還是令我起了一身雞母皮！

　　或許，真的是我太落伍了……黃子君和那兩尊門神竟然連眉毛皺也不皺一下，敢情是聽到麻痺了嗎……

　　「我、我還是不懂，」我的四肢動彈不得，連安撫一下雞皮疙瘩都沒辦法，「把我綁來可以做什麼？」

　　「他從來都不喜歡我。」陸行雲走近我，黃子君自動讓路，「既然他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那我更要惹他討厭，這樣他才會記住我啊……」他笑了，伸手撫上我的臉：「應該拿個鏡子給你照照，讓你看看自己的眼神有多倔強。你真的很像她呢，那個小女孩當初就是太不懂事才會惹來一身腥，連累了家人。就是因為你們太相似，他捨不下你啊……唉！我好嫉妒喔，恨不得你消失呢！」

　　他一會哀嘆，一會皺眉，模樣苦惱得很，隨即又笑臉迎人，輕拍我的臉頰，接著轉頭向黃子君吩咐：「欸，黃同學，麻煩你幫我把桌上的東西拿來。」

　　他想幹嘛？被一連串動作搞得超毛的我已經管不了他口中的小女孩是誰，只能全身僵硬地瞪著黃子君遞給他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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