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契紙 - 13

天涯起得很早，但礙於自己的任何動作都可能會吵到華釉的睡眠，他只是起身，躡手躡腳地走近華釉，小心地掖好華釉稍稍沒掩好的棉被後，便轉而離開帳篷。

當天涯再度回到帳篷時，華釉已經起床了，一個人呆坐在棉被中，眼神還帶著不清醒的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華釉醒得真早，要不要我先去拿些早膳來？」天涯剛剛出去，正是將附近軍營的佈置大致理解了一下，怕華釉醒來卻沒人能伺候，這才回來。

華釉搖了搖頭，「還不餓。」清醒了一夜，想像中的畫面已經奪去她的胃口。

「嗯，那華釉現在......要看書嗎？」天涯想了想，居然想不到華釉還能夠做些什麼。印象中的華釉，最常做的事情便是閱讀了，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一般女孩子家會有的琴棋書畫的興趣。

「替我整裝吧，我想早點開始。」華釉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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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搭建起來的救治單位，華釉才慶幸自己沒有吃過東西，滿簷的血腥臭氣揮散不去，傷兵還能活動的便一群一群地圍在一起給彼此清創上藥，不能動的就被隨便地擱在地上舖好的乾草堆上不止地哀嚎。

清一色都是索米人。

腥味一直在鼻腔裡累積，華釉才站一會兒，已經忍不住想嘔吐的衝動，奔到幾米外的空地上乾嘔起來。

胃抽疼得像是要把自己嘔出來似的，華釉整張臉都煞白了。少女一直以來在宮中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及至眼前，華釉才發覺自己做的心理準備根本遠遠不及。

天涯擔心地跟在後頭，撫著華釉的背脊，等到她動作不再劇烈後才開口詢問：「華釉很不舒服嗎？」

搖了搖頭，華釉還沒法平息心中的衝擊和噁心，只是抓著天涯的手臂，抓得指節都泛白了。

「還是華釉先休息一陣子，啊、別吐啊。」華釉還是吐了，吐了相當含蓄的一小口。天涯輕拍著華釉的背，感覺到少女抓著自己的手終於不那麼緊了。

天涯取出手帕，為華釉拭嘴。「很不好受吧？」天涯的黑眸顯露著擔憂。

「吐出來感覺好多了。」華釉感覺自己身為一個靈祭，如此舉措實在失妥。她沉下眼，「走了。」

「華釉這樣不要緊嗎？」天涯緊緊跟上。

華釉沒有回答，那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天涯復而道：「華釉在陰涼處稍等一下，我幫妳處理一下，好嗎？」

見華釉沒表示可否，天涯便將少女先請至一旁歇息，並讓人盛些水來讓她先緩過。將華釉安置好後，天涯便走到救治的簷下去了。

華釉捧著茶杯，不知道天涯怎樣打算，只好靜靜地在一旁等候。

看著黑髮的他與另外兩個索米侍衛交談一陣後，雙方似乎達成協議，天涯又四處繞了下，這才回到自己的身邊。

男人溫笑著，「有些士兵的狀況不太好，所以要用上比較大一點的陣。華釉再等一下吧，我先把陣式畫上。」

「嗯。」華釉恢回復一貫冷靜。

得了華釉的同意，天涯將備在身邊的祭具一一取出，然後擇了一塊空地，開始做起前備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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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就地畫了一個更正式圖形也更繁複的陣，佔地至少也有幾十米平方，幾來個的索米人扛來搭建棚架的器材，在陣的正上方組起了遮陽的大頂，最後舖上一張乾草床，一個臨時轉換的場地便成形了。

「隨時都可以開始了。」佈置完一切之後，天涯步回華釉的身邊回稟，眼中帶著些許詢問的意味。

「嗯。」一手遞過杯子，華釉起身，走向陣的中心。

不必華釉開口，只消一個伸手，天涯便知曉地呈上祭筆。之後，天涯便退到一邊去，吩咐士兵先將一個重傷的夥伴小心地移動過來。

待華釉啟動陣法後，天涯便領著搬運的士兵把人送上，安置好幾乎奄奄一息的傷兵後，其他人便識相地退至一旁，準備移動第二個傷兵。

天涯將傷兵的衣服剝開，才發覺纏在底下的繃帶根本抵不住血的外溢，已經染成一片腥紅，能裸露出來的完整的肌膚小片得可憐。

傷兵的聲音已經啞到剩下微弱的呻吟。

華釉見天涯又有些擔心地看向自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強忍著心中泛起的不適以及某種近似於悲憫的情緒，回了個示意的眼神，表示自己沒事。

華釉在心中想過一次要畫的圖符後，便覓了一塊肌膚，開始進行轉化的第一步驟。

天涯則按住了傷兵羸弱不堪的身子，將嘴附在對方耳旁不知道悄聲地說著什麼，看起來應該是在安撫傷患的情緒。

突然，當華釉筆鋒一轉時，那個傷兵的破嗓蹦出相當慘烈的哀吼，身體開始抽搐，只見天涯將拳頭塞進傷兵的口裡，聲音沉著溫和地指引道：「鎮定下來，用鼻子呼吸，呼吸。」

表現得倒比被如此變異嚇得一時間不知所措的華釉要從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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