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大概也有近百個人,隊伍前後相連,將一支隊伍拉得長長的。出了城之後,沿路的景色越發的荒涼,就像在前頭等帶著眾人的命運一樣,帶著一種肅穆的死氣。
這是華釉第一次隨行出征。在戰爭進行之際,靈祭是相當重要的後援,尤其是在戰爭中後期,傷兵數量開始增加時,就更顯得靈祭的重要了。
在靈祭的加持下,傷兵能獲得很好的恢復,然後再次加入征戰行列。
換句話說,靈祭的存在是某種增加用人效率的概念,讓戰力在無新血加入的情況下,還能夠拮据地頑強抵抗,務必榨乾每一分可用的精力。
由於自己的國家有著很好的靈祭選拔制度,血統上也更勝那些可憐的邊防民族,論戰鬥能力絕對是壓倒性的大勝,除非對方做好了全軍覆滅的準備,通常不會有人膽敢直接挑戰朝廷至高無上的統治權。
不過,據說這次,他們真正遇著了人海戰術。
敵軍不怕死地一波波挺入,前線的人力根本消耗不了那些生命的勇士,補給的速度遠慢於消耗的速度,戰線一度被吃垮,可以說是兩方都不討好的戰況。
區域性的小型衝突最後竟然能嚴重到出動常備軍,連帶三位靈祭都出席壓陣,也顯得此次非同平凡。
大概是被壓抑久了,人民的憤怒一次性地被點燃了吧?華釉看著從不發怒埋怨的天涯,心中暗自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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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簡陋的帳篷裡過了十幾個晚上,過了中轉的關卡,他們才終於到達邊防駐紮的地點,到達時已是夜晚,燈火照得通明,將一片漠地映得荒涼陰森。
大軍的帳棚已經搭起打理好了,只待眾人將行囊及隨行物品一一歸位後,就是個暫時的居住單位。
天涯將華釉引至安排好的帳棚,本來白皙的臉因為留下了日曬的痕跡而稍稍黝黑,卻使得本來會被歧視的膚色變得不那麼明顯。他將置在木櫃裡的棉被寢具起出,鋪在地上,那可是北方最好的氈子,「軍營不比宮內,什麼都要差些,華釉覺得有什麼不妥再跟我說。」
「嗯。」
「我幫華釉放下頭髮吧,趕路這麼久,華釉肯定累了,今天要早點歇下。」天涯拿出梳子,靜靜地在華釉身後為她梳理那一頭美麗的白髮。
「晚上你睡哪裡?」華釉記得,天涯在趕路的晚上,還得負起守夜的責任,睡哪裡也不一定。
身後的天涯歪頭思考了一下,不確定地答道:「大概是睡在帳棚外吧,半夜要是有什麼事的話,喚一下,我會聽到的。」
「你進來睡吧。」華釉感覺到正在梳頭的手有些停頓,下意識地補充說明,「晚上外面風大。」
華釉其實不必給予任何解釋。
「那我睡門邊。」天涯順著華釉的意思說道。
華釉默聲表示同意,閉著眼,感受著從內心湧出來的疲倦和乏力感。戰爭什麼的,自己一個小小的靈祭,又能有什麼樣的影響力呢?
「第一次直接接觸戰爭,你會不會害怕?」突然地,華釉睜開眼,側過頭來問。
沒有太多的猶豫,天涯的聲音宛若帶著一點點安撫人心的力量,「該來的總是會來,懼怕也沒有用。接下來,華釉可能會看到一些令人不忍的傷勢,華釉怕嗎?」最後一句輕輕的,是天涯一貫的溫柔。
華釉沒有回答,只是將頭又偏回原本的方向好讓天涯梳頭,「......怕......」沉默許久後,她才吐出這麼個字。
怕自己的身不由己,延長了人們的痛苦,卻無法為這個世界帶來丁點的改變。也怕面對那些士兵渴求著生存的慾望,自己卻只能一點一滴地任他們繼續消耗自己的生命,最後仍逃不了注定好的結局。
天涯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那一頭長髮上,輕而有力地說:「我會保護妳的。」以生命作為保證。
聞言,華釉勾起了嘴角,旋即恢復平淡,「我累了,服侍我就寢吧。」
「好。」
小心地服侍少女睡下,在確認華釉的狀況一切妥當後,天涯又叮囑過明日即將展開的行程,然後窸窸窣窣地忙碌了起來。
閉目躺在床上,華釉的心情其實相當雜亂,一點睡意也沒有,聽著天涯弄出來的碎音始終沒有要結束的意思,華釉才終於忍不住開口:「睡覺。」
「我吵到妳了?」天涯愣地停住動作,轉過頭來看向華釉的方向,藉著一點點透進來的月光,他只能看到一塊黑影的輪廓。
他以為她該熟睡了。
「對,忙明天再忙,現在該睡了。」華釉其實是希望天涯能夠好好地休息。
天涯知道自己的行動打擾到華釉的睡眠,無奈地看著還沒歸位好的東西,現在只好等明天閒暇的時候再來處理了。於是天涯乖乖地取出自己的薄毯子,縮在帳篷的門邊一角入眠。
「晚安。」他蹭了個好角度,又給華釉道一次晚安。
聽著天涯的呼息很快地變得深而規律,華釉卻越加地清醒,她睜開褐眼,靜靜地望著透著微光的篷頂,任自己在戰爭的序曲中第一次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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