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契紙 - 29

天涯輕輕地摸著華釉的長髮，目光繾綣，「對不起。」欺瞞了妳。

「我們說好的，要在一起一輩子。」華釉的聲音變得虛無渺遠，像是捕不到的風。

「華釉還有華釉的人生，我們遲早會別離的，只是......現在時間往前挪了些。在最後的最後，還能為華釉做一些事情，我很滿足了。」

這個似曾相識的句子，聽起來永遠那樣的刺耳。

華釉執起天涯的左掌，那條生命線已經倒退至十年不到，就是少一天都讓她心痛，而她們只剩下一日不到了。

「華釉晚一些為我請祭好嗎？」順著華釉的目光也看向自己的掌紋，天涯低語。

那次大傷後，天涯請華釉為自己終止某些陣法的轉換以減低負擔，到現在還未補回去過。

「捨不得你......」

「謝謝華釉。」天涯的左手闔起，包覆住少女那略顯冰冷的小手。

＃

晚膳後，天涯便到軍機處去了。那一餐，華釉吃得特慢，每一口都半失神地咀嚼著，眼神鎖在天涯的身上，像是想永遠把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華釉終於知道，是怎樣的心情，才該有這樣的眼神。

──那個在天涯身上看過的眼神。

天涯也未催促，只是華釉每吃完一點菜，就貼心地為華釉夾上新的配菜，自己反倒吃得不多。

『再到廚房拿一些來吧。』那時自己說道。

『華釉沒吃飽嗎？』天涯的眼掃著桌上剩餘的菜色，語氣很是關心。

『你不夠吃。』

天涯搖了搖頭，又是那種笑意，『我吃這樣就夠了，今晚大家大概都會吃得特別飽，就無需增添廚房的負擔了。』

理智告訴華釉，這樣最好，那是他們唯一的選擇，維持中立，不要讓天涯還掛心自己，安心地赴戰場；可情感不願鬆手，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她，就算是十年也好，她需要他。

需要她的天涯......

為了讓大家讓自己活下去，最後還是沒法保護好天涯。

天涯悄悄地進入房間，移步到放著祭具的櫃子將工具取出，然後走至華釉的身邊，「現在可以嗎？」他小心地問。

「掬平同你說了什麼？」她沒答應下來。

他沒有隱瞞，「現在城外的狀況越來越糟，在妳們動身前的一時辰，我們要點燃火炬，想辦法衝出去，並製造出突圍的氣氛使他們策動全員追上我們。盡可能拖延時間。」

「就這樣？」

「就這樣。」

她沒再追問，「畫陣吧，不能耽誤更多時間了。」

「好。」

＃

他們就在房間裡畫了一個小型的陣，天涯精裸著上身，讓華釉沾著象徵性的墨水，勾勒出一筆又一筆精緻的符紋。

繃著背部的曲線，天涯不語，仔細地體會著華釉的用心。

然，他感覺到與華釉結下契約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同了，「妳做了什麼？」

「別動。」華釉按住他，天涯只好忐忑地任華釉繼續動筆，背部的那一塊久違地灼熱著，彷彿正深深地刻進靈魂的深處。直到終於結束了靈力的輸出，華釉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完成了，這個契約，象徵著愛。」

一個婉轉著抽象男女形象的曲線活靈活現地纏著原先的契約符騰，彼此相容，和諧地共存著。

天涯渾然懵了，對靈祭能夠畫下的符咒一知半解的他，根本不知道還有這樣的符，更不懂得這樣的契約會有怎樣的效力。

「至少，在愛情的世界裡，我們平等了。」華釉撫著那個漸漸褪成綠色的符紋。

天涯沒有表示什麼，拾起預先備著的巾子，轉過身去為華釉拭汗。接過少女遞過來的祭具，天涯將華釉攙至床沿稍作休息。

天涯正要先將上衣穿上時，華釉突然出聲：「別，脫掉衣服，全部。」最後兩個字還特意壓了壓聲音。

雖然對華釉的指令感到困惑，天涯還是依言照做，略嫌慢地剝除了上衣、脫去了外褲，最後，片縷未著地展露在華釉面前，天涯半垂著眼哪兒也沒看，顯示出完全的臣服。

「脫掉我的衣服。」

華釉的出言讓天涯惶恐，「什麼？」他顧不得禮儀抬起眼來，卻從她的褐眸中看見純然的認真。「......為什麼？」他遲疑地問。

「我要你佔有我，完整地擁有過我一次。」華釉的眼神緊緊地抓住天涯的目光，沒有半點女孩子的矜持忸怩，平淡地說道。

驀地，天涯直直跪下，「我不能這麼做，這麼做太侮辱妳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你們的族人也能夠擁有自己的靈祭？」華釉問道。目光掃過那些散亂在天涯身上、自己畫上的符印，然後是他的臉。五官無可挑剔的端正，雖然不是特別出眾，可雋永的氣質總讓人移不開目光。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天涯違抗自己的命令，卻次次讓華釉心疼。

「是我配不上華釉。華釉的孩子不該擁有低賤的血統，是我妄自尊大了，居然膽敢說出想要自己靈祭的說辭，是我不對。」天涯跪伏在地上，那是最卑微的姿勢。

為了避免薩牙族養出自己的勢力，擁有自己靈祭的想法是絕對被禁止的，身為契紙更該謹守本分，絕對不能對自己的靈祭產生一絲褻瀆的念頭。

「你不是說你愛我？」她輕輕地質問。

「對不起.....」而得到的只有一句道歉。

天涯誠惶誠恐地維持著跪伏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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