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stalgia──獻給迷惘的一代 - 2024年11月16日第三日

「一閃一閃小星星～開開心心的唱詩～」

「啊～嗯～」我伸個懶腰。

「但為何一畢業才知～一世我也要考試～」

「你醒啦？今日有公仔麵加魚蛋啊。」

我同蘇菲一齊食早餐，佢心情似乎唔錯。

「啊更後尾點啊？」蘇菲提起尋晚發生嘅事。

「應該都未瞓醒啦…佢醉醉吓咁返去實同屋企人鬧交。」

「早知留佢喺度啦。」

「呢度邊瞓到三個人啊，況且佢都講得啱，佢唔可以再當呢度係避風港，屋企嘅問題佢遲早要解決。」

「啊更份人不嬲都優柔寡斷，又唔識拒絕人，之前仲試過比人傳教傳咗四個鐘。」

「有啲咁嘅事咩？」

「吓？係你同我講㗎喎。」

「十幾年前嘅嘢邊記得…」

「可能呢啲只係雞毛蒜皮嘅小事，但係正正係呢啲小事先構建起我哋嘅回憶。」蘇菲趴咗係檯上面。

「我會唔會有一日都好似你咁，唔記得哂呢啲事？」蘇菲雙眼朝上望向我。

「人大咗就一定會㗎啦，但係咁又點？回憶本嚟就係無價值，珍貴嘅係回憶帶嚟嘅感情。你睇我哋四個，可能已經唔記得咗中學時期好多往事，但係累積落嚟嘅感情依然無變，比起記憶，感情重要得多。」

「陵陵…你真係成熟咗好多。」

「梗係啦，我今年三十歲啦。」

「咁今日有咩做？」

「約咗你老友。」

...

鄭嘉晴，我哋嘅同班同學，蘇菲最好嘅朋友，既然我認得蘇菲，話唔定佢都認到。我約咗佢喺荃灣食晏，蘇菲一路上都扭扭擰擰，我都明白佢心情矛盾，既慶幸可以見到摯友，但係又怕佢會唔認得自己。多得蘇菲，搞到我哋遲咗兩個字。

「Sorry啊遲咗少少，啱啱地鐵瀨屎啊。」

「唔緊要，地鐵成日都壞㗎啦。」

「你邊位啊？」蘇菲一面疑惑，我踢咗佢一腳，提醒佢要保持演技。

坐咗喺度嘅唔係鄭嘉晴，而係另一位中學同學──楊凱瑤。一頭及肩短髮，戴咗隱形眼鏡，加上化埋淡妝，同中學時期嘅四眼村姑樣相差甚遠，難怪蘇菲會認佢唔到。

「點解你喺度嘅？」我同蘇菲坐到佢對面。

「Dollar話約咗你，我見得閒咪跟埋嚟囉。佢就係你堂妹？你好啊，我叫Isabel。」

可能係見唔到Dollar有啲失望，蘇菲只係耷低頭飲水無應到佢。

「佢外國返嚟有啲怕生啊，係呢dollar去咗邊？」

「佢就到啦，我嚟拎住位先啫。」

「唔好意思啊，啱啱地鐵瀨屎啊。」Dollar趕咗入嚟。

「嘉嘉！」蘇菲突然大叫。

「嗯？你堂妹識我？」

「唔係，佢想叫人加加水啫。唔該！」我即刻兜返。

「唔使叫啦，我幫你禁咗鐘啦。」Isabel撳咗檯面個加水掣。

「妹妹你好啊，我叫Dorothy，你叫咩名啊。」

「叫佢啊水得㗎啦，嗱呢位就係dollar。」我循例介紹一下。

「啊水想喺香港讀大學？我尋晚搵咗啲資料你睇吓啱唔啱用。」

Isabel拎咗個file出嚟，有成十幾張A4紙。我用堂妹想返香港讀書做藉口，約Dollar出嚟見面，估唔到Isabel會咁認真搵資料，搞到我都有啲內疚。

「乜你咁認真啊，我諗住求其介紹下自己間學校就算啦。」

「......」蘇菲一直啤住Isabel。

「啊水，一齊去斟嘢飲啦。」我叫咗蘇菲出去。

...

「你同Isabel不和咩？」我聽過蘇菲同Isabel不和嘅傳聞。

「係佢單方面憎我啫。」

「佢都唔認得你又點憎你啊。」

「哼！點解佢兩個會咁熟㗎？」

「讀埋同一間大學之後咪開始熟。」

「咁我呢？」

「都話唔講得囉。」

我哋返埋位，蘇菲心情比頭先更差。

「係呢，你哋記唔記得邊個係蘇飛花啊？」我問佢哋兩個。

「中學有個咁嘅人咩？」

「唔係我哋form㗎嘛？」

「可能我記錯啦…咁Dollar你form5同邊個坐？」

「吓？無印象啦喎，咁耐鬼記得咩。」

「你以前同咩人食晏？」

「Joey同Anna囉。」

睇嚟佢嘅記憶已經被改寫，咩都唔記得。

「啊水你做咩喊啊？」

「喂你無嘢啊？Dollar你可唔可以帶佢去洗個面啊。」

...

「啊水好似幾痴Dollar咁。」佢哋兩個走咗之後Isabel講。

「咁你都睇得出。」

「嗯，佢仲好似唔係幾鍾意我添。」

「細路女唔識做人，唔使太介意。」

Dollar同蘇菲去完廁所返嚟，二人有講有笑。我哋食完飯之後Isabel提議去附近嘅商場行吓，等蘇菲散下心。

「你哋睇下！呢度啲扭蛋機同貼紙相機仲喺度。嘉嘉，我哋一齊去影啊！」蘇菲興致勃勃。

「嘉嘉？」

「啊…我可唔可以咁叫你啊？」

「你鍾意點叫就點叫啦。」

蘇菲笑住咁拉Dollar去影貼紙相，而我就喺出面睇扭蛋。

「嘩而家啲扭蛋咁貴嘅？」

「不如…我哋都去影囉？」

「貼紙相？唔好啦，我咁大個人都未影過。」

「難得嚟到就試下啦。」Isabel拉咗我入貼紙相機。

咔嚓！影完之後Isabel喺張相上面寫字同加公仔圖案，而我就係旁邊睇。我哋出返去嘅時候，蘇菲佢哋都啱啱影完出嚟。

「你哋都有影啊？拎嚟睇下。」Dollar拎咗我哋啲相。

「個表情似影證件相多啲喎。」

「你哋兩個識咗十幾年個樣都咁尷尬嘅。」

「你理得我，行啦。」

「不如去行IKEA啊。」Isabel提議。

「吓？你想入沙田定出銅鑼灣啊？」

「荃灣IKEA開咗七年啦…」我忍唔住講。

「啊水佢外國返嚟唔知都正常啊。」Isabel幫佢解釋。

...

去到IKEA，Dollar變到成個中學生咁同蘇菲一齊癲，周圍瞓人啲梳化同床，又喺示範單位到玩煮飯仔。我同Isabel就好似湊住兩個細路咁，帶佢哋周圍走。

「佢哋兩個一見如故，唔知仲以為佢哋識咗好耐。」Isabel喺我隔離一齊行。

「係囉，明明差成十幾歲。」雖然真係識咗好耐。

「嘉嘉，我要食肉丸！」蘇菲笑逐顏開，中午時嘅傷感一掃而空。

「好啊，喂你哋兩個食咩啊，今日咁開心我請！」

我哋喺IKEA食完晚飯，就開始踏上歸途。

「陵仔下次再帶啊水出嚟玩啦。」Dollar依依不捨。

「下次先算啦，話唔定到時佢返咗去呢。」

「咁我哋走啦，byebye。」Isabel揮手離開。

我同蘇菲行去搭車，佢一路上若有所思。

「又做乜諗嘢啊？」

「我明你今朝講嘅嘢啦，即使無哂共同回憶，我同嘉嘉依然係好朋友，呢一點無論喺邊個世界都唔會改變。多謝你，陵陵。」蘇菲喺我前面回頭對我講。

「不過Dollar呢十年都真係無咩點變…」

我望到蘇菲後面有架貨車衝緊上行人路！

「蘇菲！」我撞開佢。

嘶！

貨車及時扭軚，磨到行人路嘅欄杆後駛去，蘇菲擦傷手腳，坐咗喺地下。

「頭先咩事啊？」

我最擔心嘅情況出現啦，我唯有向蘇菲坦白我嘅憂慮──

...

呢個世界有佢自己嘅意識，當出現一啲本來唔屬於呢個世界嘅事物，佢就會用盡一切方法去排除佢，就好似人食錯嘢會嘔一樣。近排發生咁多奇怪意外，就係因為世界要消滅蘇菲。

「但係呢個世界唔可以排除我，所以你唔好立亂離開我。」

「我會死喺呢個世界？」

「有可能，但係我會盡力保護你。」我無謂再呃蘇菲，講出最壞嘅打算。

「可以死喺呢個世界或者都唔錯呢…」

蘇菲無半點驚訝悲傷，反而自虐咁笑出嚟，令我十分心寒。

「你噏乜啊？跌親個頭？」

「無嘢…返去啦。」

喺小巴上面蘇菲一直挨喺我膊頭，我從玻璃反射中睇到佢其實無瞓，只係單純咁挨落我度。而家蘇菲所依靠嘅，係原來世界嘅陵陵，定係呢個世界嘅我呢？我又應該用咩心情去面對佢？我突然好想呢場鬧劇快啲結束，等我早日過返平靜嘅生活，但係望住蘇菲嘅倒影，我竟然想呢一刻永遠延續落去。呢十年我已經忘記咗愛上一個人係咩感覺，但係而家嘅蘇菲，令我慢慢回憶起呢份酸甜。

...

「今日都攰啦，快啲沖涼瞓啦。」

返到屋企我即刻趕蘇菲去沖涼，然後鋪好兩份床舖。蘇菲沖完出嚟就到我去沖，我出到嚟嘅時候蘇菲已經瞓咗落床。

「今晚唔睇月光啦？」當我瞓落床時蘇菲問我。

「唔啦。」原來佢尋晚未瞓著。

「唔知係咪今日玩得開心得濟，而家瞓唔著啊。」

「你係小學生啊？玩愴咗瞓唔著。」

「你同Isabel都玩得好開心啦。」蘇菲有啲呷醋。

「我哋湊住你兩個不知幾辛苦，其實點解你哋會不和？」

「都話係佢單方面憎我囉，佢唔抵得我同你咁好。」

「吓？」我望住漆黑嘅天花。

「Isabel以前鍾意你，你唔係唔知啊嘛？話唔定而家都係添。」

「吓？點會啊，我聽講佢都拍過幾次拖啦喎。」

「你又唔理人咁佢可以點啫，唔通一直等落去咩，況且佢又唔係鍾意你到非君不嫁嘅地步。」

窗外有一架車駛過，車聲同燈光傳入屋內。

「你諗唔諗住同Isabel一齊？」

「我勸你唔好FF太多啦，早啲瞓啦。」

「其實今日咁睇佢都係一個好女仔啊，同佢一齊或者唔錯。陵陵，我想你幸福。」

「蘇菲…」

「我係個唔屬於呢個世界嘅人，莫講話帶畀你幸福，就連睇住你幸福嘅權利都無。而且…呢個世界嘅我同你，最後都無喺埋一齊，係咪？」

「嗯。」蘇菲都察覺到，我同呢個世界嘅蘇菲已經形同陌路。

街上傳嚟嘈雜對罵，大概係附近黑幫又起衝突。

「點解我哋唔能夠喺埋一齊？」

「你傻咗啊？」

蘇菲所問嘅問題，對我哋兩個嚟講都喺禁忌之語。我哋深知一但將呢個問題講出口，我哋就返唔到轉頭。

「如果係原本嘅陵陵，我一定問唔出口。不過你係30歲嘅陵陵，話唔定你可以答到我。」

蘇菲將呢一個佢唔敢喺原來世界打開嘅潘多拉之盒，帶到嚟我嘅世界，然後肆無忌憚咁打開，將疫病放出。

「如果我知道點解我哋就唔會無疾而終啦。」

「如果你當年坦白啲成熟啲就好啦…」

「如果咩都咁完美就唔叫青春啦。」因為睇唔到對方，我哋都變得更加坦率。

「你有無覺得可惜？」

「梗係有啦…不過都成十年囉。」

但係我對放出嚟嘅疾病已經完全免疫，因為對我嚟講，呢段曖昧關係已經完結咗十二年。

「唔知有無一個世界入面，我哋可以修成正果？」

「一定有…」

明明已經免疫，點解我仲會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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